山西太原南华门一座幽静的院落,青藤爬满了民国时代的青砖高墙。院落不大,却花树盈盈,厚蓄着一种文脉,回旋着一种气势,呈现着共和国现代时的一派绿色生态。
这是一座富有故事的院落。这里流出共和国一代代山西作家,流出“人说山西好风光”的马烽长调,流出“汾河流水哗啦啦”的胡正绝唱,流出一个个山西与汾河的故事。
年盛夏与初秋,这个小院开启一个新的故事,一个关于汾河的文学行动----山西作家生态汾河行采风活动。这是山西省作家协会与山西省环境保护厅联合开展的一个环境文学活动。以生态汾河为名称,也以生态汾河为主题。聚环保焦点,观生态亮点,访文化景点,看一条汾河怎样流淌。
山西省作家协会党组书记兼主席杜学文,这位生态汾河行的提出者和领导者,这个山西文学的理论家和批评家,就在这个院落里,给一群山西作家送行。
他说,生态汾河行采风活动,给我们打开了一扇窗户,从这个窗口看出去,我们可以对山西的生态文明建设有一个生动的感受。对于一个作家来说,感受这个时代发生的变化,感受山西生态文明建设的进步,这是非常值得珍惜的事情。而且,我们从山西发生的变化,可以看出中国发生的变化。
这是一个环境文学的活动。这个活动启动于此前的世界环境日。在启动仪式上,山西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巡视员、评论家杨占平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他说,环境保护是一个世界主题,各国政要和民众越来越重视环境保护,我们的作家同样把环境保护作为重要的写作题材。这次,我们的生态汾河行采风活动,就是要让作家了解汾河演变的历史,感受汾河治理的成果,展望汾河美好的未来,用自己的笔书写出美好的作品,奉献给广大的读者。
于是,山西作家生态汾河行采风活动犹如一瀑文学的清流,就从这里涌出,流向汾河源头,流向汾河腹地,流向汾河河尾,一群山西作家,北线一路,南线一路,与山西最大最长的一条河流,一起流淌……
一
汾河,山西第一大河,黄河第二大支流。发源于山西宁武的管涔山麓,在山西万荣的庙前村汇入黄河,号称“千里汾河”。
干流全长公里,自北向南纵贯6市27县。流域涉及全省9市51县,流域面积平方公里,占山西国土面积的1/4。
█汾河源头之水经过巨大的龙嘴喷洒出来,王牧拍摄
这群作家直扑进汾河之源的时候,遭遇了这个夏天最早的一场暴雨。在宁武管涔山的雷鸣寺,雷真的打响,铺天盖地的雨,将山峦、河流、村庄、庙宇,统统罩在了雨天雨地里。
犹如汾河之水天上来。那么,汾河的源头,是在天上么?
汾河的源头在天上,也在地下。汾河的源头,在山里。
█水母娘娘是美女,身材娇小,鹅蛋脸,斜挽着高高的发髻,披着红斗蓬,笑眯眯地端坐于莲花座上。座前有一口井,便是神秘的汾河之源。王牧拍摄
也许就因为在山里,而山,又太大太大了,汾河之源问题,曾发生一场归属之争。尽管历史已肯定,汾河的源头在宁武,但山后的神池却说,汾河的源头在神池。据说,这个汾河源头的官司,曾打到媒体上去,曾打到省里面去。
概是因为,汾河的源头,其实就是她背后的深山群峰间。
难怪著名作家周宗奇坐在宁武山间的小茶棚,看着一群人访万年冰洞、望千年火山、寻汾河源头的时候,只是在那里喝茶。这位著有《清代文字狱》《大聱林鹏》《范仲淹传》和《盬盐传》的先生,淡淡地说一句颇带禅意的话:源头看不见。然后透过似有似无的淡淡的茶香,静静地看着大山。
是的,是山,缔造了河流,缔造了汾河,缔造了汾河的世界。
█雪后的汾河源头,曹建国拍摄
在汾河源头,作家们看到管涔山在造山时代崛起而凝固成为壁立千仞的地壳运动的痕迹,居然惊呼不已,感叹不已。是啊,山川生而后有河流,河流生而后有城村,城村生而后有文化,文化生而后有故事,故事生,然后有了争议。
站在汾源的土地上,其实你想的并不是汾源归属的问题,而是,你在竭力想象管涔山崛起时吕梁太行的样子。那时,是不是这些群山轰隆隆地从地底拱起,凸起,耸起,然后,就造就了一条纵裂山西的河道。而后,岩浆流过去了,洪水流过去了,管涔山的一瀑清流流了出来,滚滚滔滔,浩浩荡荡,一泻千里,便成就了这山西最长最大的一条河流?
这河,流过忻州山野,流过太原盆地,流过晋中平原,流过临汾峡谷,流过河东湿地,流进黄河怀抱,流着流着,便造就了丁村人,造就了骀台,造就了尧舜禹,造就了尧帝掘井,后稷稼樯,造就了晋祠流泉,智伯放水,造就了陶寺建国,洪洞移民,造就了晋商发源,晋企崛起……汾河,已经将自己流成了一部厚重的历史,也流成了一曲悠久的文化。
█雪后汾源阁,曹建国拍摄
作家们行走在这条河流上的时候其实已经知道,千年百年以前,中国历史上许多著名人物早就行走在这条河上了。
著名报告文学作家黄风记起了《诗经》最早对于汾河的描述。他说,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本来是要到汾河来的,但走到黄河边上,得知此行拜访的晋国大夫窦犨被晋国权贵杀害的消息,他毅然回车折走,终生再未入晋。不过,老先生编纂删节的《诗经》,却保留了一首《汾沮洳》的诗——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
彼汾一曲,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
彼汾一曲,言采其蕒/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在黄风看来,本来是一曲少女赞美男子劳作的民歌,但这男子就劳作在汾河边上,男子之美,汾河之美,浑然一体,母亲河与美男儿,你能说得出谁更美么?而且,在汾河之上,男子劳作,少女翘望,此情此景,岂不也如英,如玉,美无度么?黄风曾以《最后一棵树》获得中国生态文学征文一等奖,著有《静乐阳光》《黄河岸边的歌王》《滇缅之列》,他对河流文化颇有研究,对于汾河,亦情有独钟。他不止一次说着这首古老的诗篇,让我们看到了春秋时代的大美汾河。
著名传记文学作家陈为人对于《秋风辞》中的汾河印象太深了。他在《唐达成文坛风雨50年》《插错搭子的一张牌》《让思想冲破牢笼》10多部作家传记之后,又写了游走随笔《太行山记忆》和《走马黄河》。《走马黄河》开篇就写到了汉武帝刘彻乘楼船溯游汾河而咏叹的一曲《秋风辞》——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菊有/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流兮扬素波/箫鼓鸣兮发棹歌/欢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汉武帝是到河东汾阴祭祀后土的。浩浩荡荡的皇家船队,从长安而来,从黄河而来,游走在汾河之上。迎猎猎河风,观滔滔白浪,挥洒激情,激扬文字,写就了这首悲凉豪放的《秋风辞》。而今,多年过去,《秋风辞》依旧雕刻在汾河河尾的秋风楼上。想想,也就是当年浩浩荡荡的黄河汾河,才托起浩浩荡荡的皇家船队,才触发浩浩荡荡的千古诗情。透过悠远的杳杳秋风,我们感受到了汾河作为黄河支流在汉代的浩荡水脉,也感受到了这条大河的在古代的磅礴气势。
著名历史小说作家郭天印曾追溯汾河源头进入汾河的历史。这位写了《太原解放战》《沁源围困战》《狄仁杰传》的作家,在创作《狄仁杰传》的时候,沿着狄仁杰走过的地方,凭吊过汾河源头宁武天池的汾阳宫遗址。在那里,他想起了隋朝诗人薛道衡的一首五言诗《随驾天池应诏》——
上圣家寰宇/威略振边陲/八维穷眺览/千里曳旌旗/驾鼋临碧海/控骥践瑶池/曲蒲腾烟雾/深浪骇鲸鲤
汾阳宫曾是隋炀帝杨广建在宁武天池的豪华宫殿,也是隋唐时代皇帝皇妃避暑的清凉圣地。隋朝诗人薛道衡随驾应诏临天池,唐代大臣狄仁杰亦随驾巡幸汾阳宫。当时,如汉武帝一样,隋唐皇家直接乘坐楼船在天池上宴饮欢歌,眺览游荡,深浪惊骇,如入碧海,可见宁武天池的浩淼壮阔。郭天印以为,这天池与汾河水系同生一脉,天池如此,汾河能不浩荡吗?我们由此看到了隋唐时代的天池隋唐时代的汾河隋唐时代的汾源生态。那是一条大河和一池天水的世界!
许多作家知道金代大诗人元好问的《雁丘词》,元好问在汾河边遇捕雁农夫捕得两只大雁,一只被杀,一只逃脱,然逃脱的那只看到另一只被杀,竟一头撞向地面殉情而死,元好问于是葬雁并作《雁丘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却并不知,这位诗人还作《过晋阳古城书事》——
君不见,系舟山头龙角秃/白塔一催城覆没/汾流决入大夏门/府制移著唐明村/鬼役天才千万古/争教一炬成焦土/官街十字改丁字/钉破并州渠亦亡/几时却到承平了/重看官家筑晋阳。
元好问为晋阳古城书事,书什么事?是北宋高宗赵光义火烧晋阳水淹晋阳的悲惨故事。晋阳是龙兴之地,赵光义攻破晋阳后,想要彻底摧毁这龙兴之脉,削掉了系舟山,火烧了晋阳城,尚嫌不够,又放水淹没了晋阳,而这水,就是当时的汾水。水淹晋阳,战国时代智伯干过,宋代始皇赵匡胤干过,不过都没有彻底毁灭晋阳。这次,赵光义干了,晋阳古城,永远地沦为了中国的庞贝古城。这个故事,以惨绝人寰的悲剧方式告诉我们,宋元时代的汾河又是多么的浩大!
这条河,流出《山海经》的“管涔之山,汾水出焉”,流出李世民的“临汾川而降祉,临汾水而濯心”,流出李隆基的“背陕关山险,横汾鼓吹频”,流出苏颋的“北风吹白云,万里渡河汾”,流出王昌龄的“晋水千户合,汾桥万国从”,流出李白的“思归若汾水,无日不悠悠”,流出耿违的“汾水风烟冷,并州花木迟”,流出李商隐的“介山当驿秀,汾水绕关斜”,流出白居易的“别是暮雨洛桥岸,到日凉风汾水波”,流出薛能的“素汾千载傍吾家,常对衡门忆浣纱”,流出李梦阳的“太行西半浊汾流,芦荻萧萧八月秋”,流出张祜的“山跟百尺路前去,半夜耳中汾水声”……
这条河,流出范仲淹的“千家灌禾稻,满目江南田”,流出欧阳修的“晋水今入并州里,稻花漠漠浇平田”,流出段成己的“一曲刘郎发棹歌,依旧秋风卷素波”,流出小仓月的“神仙境界唐虞日,锦绣江山汾晋川”,流出王恽的“十里九渡水,清流带寒沙”,流出薛瑄的“清汾信马踏春酣,汀草萋萋陇麦崭”,流出乔宇的“山分秦晋群峰断,水入河汾两派通”,流出朱彝尊的“古今多少横汾客,饮马骀台泽”,流出傅山的“汾水初出峡,远心为小栏”,流出王士祯的“岳色清秋里,岧峣俯素汾”,流出王锡九的“千载汾河呜咽水,西风吹作越江潮”……
这条河,流出陈毅的“饮马汾河蜀客忙,悠悠河水诉兴亡”,流出贺龙的“吕梁苍苍,汾水洋洋”,流出郭沫若的“远望太原气势雄,汾河两岸稻田丰”,流出邓初民的“汾水汤汤,晋风泱泱”,流出翁文灏的“汾水分来润泽多,汪洋巨浪足讴歌”,流出张颔的“台高雷霍干云汉,宫连汾浍锁虒祁”,流出马作楫的“茫茫蒿草送夕阳,汾水奔流,似声声怒吼”,流出文武斌的“我的歌唱给汾河,汾河的歌,流进我的心窝”,也流出吴伯萧的“黄河汾河像两条鲜血流注的动脉,在润泽着山西”,流出梁衡的“怕这晋祠几百间建筑,都是在水上漂着”……
行走在汾河上的作家们,没有一个人不知道,汾河流在20世纪中叶的时候,汾水就像汾酒一样,就像陈醋一样,她给中国大地飘出的是一种淳朴悠扬的民歌风,一种传唱悠远的山西调。这就是中国著名词作家乔羽为马烽胡正电影创作的歌曲,是《人说山西好风光》,是《汾河流水哗啦啦》----
人说山西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太行山/右手一指是吕梁/站在那高处往上一望/你看那汾河的水呀/哗啦啦地流过我的小村旁
汾河流水哗啦啦/阳春三月看杏花/待到五月杏儿黄/大麦小麦又扬花/九月重阳你再来/黄澄澄的谷穗好像狼尾巴/人心就像汾河水/你看那滚滚长流日夜向前无牵挂
多少年前,我们山西新闻采风团沿长江而下赴三峡坝址采风,在重庆,一位新闻界老总说,山西人了不起啊,人说山西好风光,汾河流水哗啦啦,全国还没有哪个省,一首歌就把山西唱得响响的!老总说着说着就唱起来,一口气唱得婉转流畅波浪激荡,唱完,余音犹在。这歌,这全国知道的歌,其实已经成为山西的省歌,成为汾河的河歌。然而,也成为了山西的历史独响,成为了汾河的现代绝唱。在这样的歌前,古之诗章衮衮,到此嘎然而止;今之文华烨烨,未见轰然超越。结果,这许多山西人会唱的歌成了绝唱,许多中国人知道的调成了断弦。晋之茫茫,汾之悠悠,空留余音。
汾河,之于过去的人们,那是一条真实的大河;汾河,对于而今的人们,却是一条历史的大河。
那么,在历史与现实之间,在历史的真实与现实的真实之间,一条大河,让我们如何感受?
看着汾河还想汾河的吕梁作家王秀琴,这位著有《天地公心》《大清镖师》《真水无香》而又要写作长篇纪实《汾河调查》的作家,自称为汾河岸边长大的野孩子。她说:与汾河有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我自以为拥有了汾河,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连她的一条波纹都没读懂!汾河踏着古老岁月一路走来,翻阅史书,我知道了她曾经是那么的气势磅礴,那么的浩浩汤汤,那么的血性昂扬啊!
著有长篇小说《续西峰》、因《画里右玉》获得“生态文明美丽山西”散文征文一等奖的忻州作家杨晋林说:两千多年前,那些干净得让人心疼的童真岁月,至纯至真的爱情故事,就发生在母亲河边,发生在古色古香的晋阳或平阳城外,发生在莫草萋萋的氤氲水气间……两千年后,作为后人,我依然对那时的风花雪月如痴如醉。然“美无度”的汾河,就永远留在竹简雕琢的《诗经》里了么?
青年作家、太原日报记者杨敏说:船只、桨声、艄公、号子,这是河流的语言。公元前年晋国发生饥荒,秦穆公发动“泛舟之役”,运粮的船队由渭河黄河汾河直抵晋国,成为汾河历史上最早的航运。同样是运粮,公元年河津缺粮,山西省政府调集20艘船只,由汾河运粮直达河津,成为汾河历史上最后的一次航运。年的航运,就这样停滞了衰退了,汾河,失去了她自己的语言。
生长在汾河灵石口上,著有《低空滑翔》《低谷回音》《后头街:野性的智商》的晋中作家孟繁信说:打开灵石口,空出晋阳湖,是史书的记载。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汾河大到要用木船来摆渡的。那时没有桥,河面拉一条绳子,一头连着船一头牵着人,人一把一把把船拉过来;或在汾河上空架一根钢丝绳,两边人来人往,靠钢丝绳上的滑车,嗖地就滑过去了。但这一切,都成为了一种历史的特技。
山西省作家协会创联部主任、女作家阎珊珊回忆起与之相伴走过半个世纪的河流,她说:我的家就在汾河畔,儿时,我双脚踩在河水边,抬起想着十万个为什么的骄傲而迷茫的小脑袋,看着太阳从波光粼粼的河面升起,目送夕阳在晚霞映照的河水里落下,想起李白的“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好想能在汾河上划只小船,离开这座古老的城市,到外面的世界看看。但是后来,河,却没了。
就像著有《带女儿回家》《一抹烟柳染春柳》的散文作家高海平回忆:汾河,在我的脑海里,那已是一个复杂而沉重的形象。我曾经对这条被称为“母亲河”的大河有过憧憬。孩提时代,我从大山里来到山外的平川看汾河,那时的汾河,可谓浩淼呵,如一面宽敞的幕布遮了河道。然而,后来,当我真正地接触了汾河的时候,那种“汾河流水哗啦啦”的传唱,也真的成为了绝响,已经不复存在了。
终于,作家们明白了,在山西的十万大山里,汾河,那曾经的汾河,真是一条承载着大河风光的河流,一条承载着万代民生的河流,也是一条承载着千古文化的河流,承载着文学灵魂的河流。
在这样的河流上行走,是一种自然的行走,生态的行走,也是一种文学的行走,历史的行走。就像陈为人先生所言,千里汾河万卷书,有这么多历史名人和文化名人与我们同行作伴,是何等幸哉!
于是,著有《陋岩诗歌精选》《垂直向下八百米》的阳泉作家陋岩激动了,这个生活在桃河岸畔的诗人,豪气干虹地慨叹:这不是一条河,而是一脉酒。从汾河之源到汾河之尾,我发现自己的酒量,居然可以将一条汾河一饮而尽!
豪壮,豪放,豪迈。痛快!
然而,酒喝干,能够再斟满吗?
你于是感到了,又是何等,何等的沉重!
█太原汾河二库段的龙形河道
█太原汾河二库段的龙形河道
二
山西水资源匮乏,人均占有水资源量为立方米,为全国平均值的1/5、世界平均值的1/20,排在全国倒数第二。
山西环境污染严重,80%的河流曾遭受污染,山西城市曾戴上空气污染全国最重的黑帽子,成为环境污染的全国第一。
年发表的首个《中国可持续发展战略报告》曾称:山西在全国31个省市可持续发展能力排名中,生存支持系统为第31位,发展支撑系统为第27位,环境支撑系统为第28位,社会支撑系统为第14位,智力支持系统为第17位。
汾河是何时留给我们沉重的?
40年前?30年前?20年前?
著有《孤独仰望》并荣获首届冰心散文奖的著名作家杨新雨在寻找,著有《石刻的历史》《访芮记胜》的运城作家李云峰在寻找,写过《月亮街》《漂洗的岁月》《长平悲歌》的散文作家谢旭国在寻找。其实,所有这群走进汾河的作家,都在寻找。
就像一个人的诞生,可能是在一朝一夕,而老去,却是一个渐渐的过程,汾河的诞生,可能是在某朝某夕的一个遥远的地质时刻,然而,她给我们以沉重,却是一个渐渐的过程;或者说,我们给她以沉重,是一个渐渐的过程。这个过程能寻得到吗?
汾河的沉重与衰老,从断流开始。我们可以看到当代最早关于汾河断流的文字表述,是《汾河志》之记载——
年,著名的晋祠善利泉、鱼沼泉,干涸断流,
年,著名的太原名胜之烈石寒泉,干涸断流,
年,著名的永锡难老的晋祠难老泉,干涸断流,
年,著名的霍州郭庄群泉之个别泉,干涸断流。
于是,年起,汾河开启了长达12年之多的断流。
泉是河的笑靥,泉枯了,河,还会欢畅地流淌么?
汾河的沉重与衰老,也从污染开始。而我们可以找到的最早关于汾河污染的文字记载,还是《汾河志》之记载——
年,清徐引汾河水冬灌小麦,致2.7万亩小麦死亡,
年,晋源引汾河水浇灌稻田,致1.5万亩水稻死亡,
年,太原每日约有45万吨的工业废水排入汾河。
年代,山西每年约有46﹪的工业废水排入汾河。
于是,年代起,汾河,罹患了长达40多年的污染。
水是河的血脉,水坏了,河,还能清畅地流动么?
这就是汾河的双重危机,也是山西的双重危机。干涸断流——缺水危机;废水排河——污染危机。而且,越污染越缺水,越缺水越污染,污染危机与缺水危机,就像一种魔咒,一种悖逆,一种怪圈,罩在了汾河的头上,也罩在了山西的头上。
山西,汾河,开始了一个跨世纪的沉重远行。
其实,这种远行,它的起点,在遥远的唐宋时代,已经隐现。
记得宋代么?汾河岸边的晋阳古城,在宋代遭遇覆灭,而汾河源头的森林,也从宋代开始,开始了“万木下汾河”的历史。这条在战国时代尚为秦穆公“泛舟之役”的粮运通道,却在大宋王朝成为赵家人“大兴土木”的材运走廊。汾河源头的森林,流向太原,流向平阳,流向洛阳,流向西安……山西人总标榜山西宋代以降的地面建筑占全国的70﹪,光鲜的背后,其实不一定光鲜。谁知道,那70﹪的背后,古老的生态代价究竟是多少?遗留的环境损害又是如何?就如我们的诗人陋岩所咏:“一斧子砍下去/树一声惨叫/又一斧子砍下去/阳光一声惨叫/再一斧子砍下去/我们的子孙/在时间的另一头/惨叫”。
宋代的斧头砍到明代,明代的斧头砍到清代,清代的斧头砍到民国,民国的斧头,是否砍到了我们现代人身上?
其实,这样的悖逆,它的漩涡,在不远的20世纪,也已经酿就。
我们站在汾河水库库尾的黄土丘陵,看着滚滚的汾河水流入这座20世纪中叶的山西杰作;我们站在汾河水库的石砌大坝,看着泱泱汾河水浩淼在这座诞于20世纪的汾河伟业。虽然库容7亿立方,却淤积已达3.5亿立方,而实际库容2亿立方。就是它,张开山峦延绵的双臂,收容了那条流自管涔森林的水流,收容了那瀑流自汾源灵沼的清泉,将一座娄烦古城,沉到地下。从此,汾河,一条曾经的大河,瘦了,弱了,枯了,断了,水库,也成为一片黄土原上的一望河湖……著有《人生变奏曲》的散文作家赵成建,看着水库对面光秃秃的山上新建的庙宇,他发问:汾河水库建成60年了,为何宁建神庙而不种树?
一座水库,截断了汾河的血脉,割断了生态的水脉,阻断了气象的灵脉,实际就意味着,它断送了一条大河的命脉。
其实,不仅割断了河流,而且汾河水库本身,甚至汾河源头本身,也曾经遭遇污染的厄运。
我在汾河源头宁武雷鸣寺告诉作家们,我最早看到汾河源头,是在20世纪90年代初,那时,这里,左边,是一片黑色煤矿,右边,是一片土小企业,黑烟、黄烟、粉尘,将汾源的天空搅拌得一派浓重,黑水、白水、黄水,将汾河的水体污染得一塌糊涂,一条被污染的源头水体,一直要流向静乐。而在静乐,一条名为东碾河的河川,一川烟熏火燎的土小焦炉遍布河道,许多黑色的洗煤池子嵌在其间,将洗煤水和煤泥浆统统排进河流,流向娄烦。在娄烦呢,汾河携带了来自娄烦涧河的红色水体,也就是来自尖山铁矿的尾矿水体,连同汾河沿岸城市的生活污水,浓重地、沉重地,流进浩浩淼淼的汾河水库……写过小说《秘密》的作家苏美娟多少年前曾生活在娄烦,她是否见证过汾河水库罹患的灾难?
汾河水库,号称太原头上的一盆水,实际是太原人的饮用水,也是山西现代工业的解渴水,却就这样被污染着。
其实,不仅是汾河水库,而是整整一条汾河,遭遇了短缺水又污染水,污染水愈短缺水的危机。而污染水的罪魁,不是别的,恰恰就是水所供养的工业和城市。
汾河曾串起了山西的古交工业王国、太原工业王国、介休工业王国、孝义工业王国、霍州工业王国、洪洞工业王国、临汾工业王国、襄汾工业王国、新绛工业王国、稷山工业王国、河津工业王国……大工业与小工业的滚滚狼烟和滚滚污水,统统进入汾河的世界。于是,汾河岸畔的城市是黑色的城市,汾河河道的水体是黑色的水体;而纵然黑水横流于汾河,汾河也不再浩浩荡荡……就像从西藏归来做了运城环保局长而著有《阿里三部曲》《永远的孔繁森》的作家柴腾虎那时所见:所有高耗水工业像贪婪的蚂蝗紧紧吸附在汾河肌肤上,汲取地上地下的流水,然后又酿造毒汁排进汾河。而汾河,接纳工业废水城市污水的排入,方是一条有水的河流;若无工业废水城市污水的排入,汾河就是一条干涸的河流。
这样的一条河流,已经成为一条没有鱼虾,没有水草,没有水生生物,甚至,没有水体功能的死亡的河流。
那么,这样一条河流,河里流的是什么?
是挥发酚、COD、氨氮、石油类、悬浮物诸种污染物质,是铅、氰、苯、铬、汞诸种有毒有害物质。是重金属,是危化物。所以,当时,人们依据汾河的特征污染物挥发酚之“酚”,而形象地称:汾河,已经就是一条“酚河”了。于是,从一条汾河而成为一条“酚河”,这条河流,终于完成了一条河由洁净河流而至于污染河流的无奈的轮回。
那么,这许许多多的污染物质,又流向了哪里?
流进了太原晋祠清徐的污灌区,浇灌稻谷小麦;流进了沿河污灌区,浇灌瓜果蔬菜;甚至渗入饮用水源地,浇灌了人的身体。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人制造了污染,污染进入水体,水体进入粮食,粮食进入人体——人,终于完成由最初的污染制造者而成为最终的污染受害者的轮回。而重金属或有毒有害污染,那是强烈的致癌致畸致突变之危害啊!
那么,这河流,这污染之于人的危害,又是如何?
据称,汾河流域污染的重灾区,癌症发病率曾达20‰,新生儿出生缺陷率曾达19‰,新生儿死亡率曾达30‰,新生儿畸胎怪胎率曾达45‰,儿童先天性心脏病发生率竟高达60‰,超过正常地区的10倍,而成为全国之最。然而,无奈的是,环境污染已至于如此危重,我们的医疗专家却只能呼吁:广大居民尤其妇女儿童,自我保健意识急需增强。
但是,那是仅仅一个“保健意识急需增强”就能够解决的问题么?
那么,汾河边的城市,又是什么样子?
山西省会城市太原,20世纪末叶,曾被称为全球污染最重的城市,戴上了全球污染第一的黑色帽子。
汾河下游的城市临汾,21世纪之初,曾被称为全球污染最重的城市,也戴上了全球污染第一的黑色帽子。
而在国内,山西的临汾、阳泉、大同,则被称为全国污染的老一、老二、老三,一举获得了三顶黑色帽子。
那时候,著名环境文学作家哲夫行走在三晋环保行采访的行列里,看着一条流着鹅卵石的汾河,或者一条流着黑污染的汾河,曾一边走一边慨叹:抢救无效。
那时候,著名报告文学作家麦天枢曾从汾河源头跑到汾河河尾,写作了长篇报告文学并以《汾河祭》和《挽汾河》发表,他悲哀地告诉人们:汾河,已经死了。
全国人大环境资源委员会主任林宗棠到山西检查,看到汾河,他沉痛地说:汾河在流泪,汾河在流脓,汾河在流血。
全国人大副委员长盛华仁在山西视察,看了汾河,肯定地说:山西不是全国污染严重之一,山西就是全国污染最重。
共和国的国务院总理朱镕基曾到山西视察,看到汾河的丑陋样子,他不无悲切地说:山西,有河必干,无水不污。
汾河,就像一位苟延残喘的老翁,终于没有了沛然之水与浩然之气。他真的濒临死亡,或者,真的死亡了吗?
山西,这个在20世纪80年代被确定为能源基地的地方,这个被认为山西之短在于水、山西之长在于煤的地方,这个靠山吃山、有水快流而生长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煤老板的地方,终于,丢掉了山西好风光的世界,丢掉了汾水长流的世界,丢掉了一片绿水青山好山好水的世界!
然而,丢掉了绿水青山,并没有换来金山银山。曾有人说,山西是牺牲生态环境换取经济发展,但是实际上,山西是牺牲了生态环境,却并没换取经济的长足发展,而是恰恰相反:山西在全国可持续发展排名中,生态环境支撑系统全国最差,经济发展系统也落在全国最差之列。
山西,这个在余秋雨《抱愧山西》中称道的明清全国首富,却在全民经济的狂潮中,落了个经济落后且全国首污!
作家们在汾河岸畔的灵石,看了胡正纪念馆里胡正曾经的汾河。人们从那里陈列的已经发黄的长篇小说《汾水长流》的不同版本上,企图寻找那种曾经的“汾河流水哗啦啦的”浩荡意味,但寻找到的是,这位大家敬仰的作家,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时候,曾无奈地为汾河污染发出的忧伤。那时,马烽的儿子马小林从汾河灵石口采访回去,告诉胡正,汾河水变黑变臭了,胡正痛心地说:“是污染把汾河毁了。”
作家们默默地,在胡正纪念馆与胡正的铜雕合影,将一种深深的汾河情节,融合于一种瞬息的永恒。作家们都知道,有一种笑叫胡正式的朗朗大笑,但在胡正纪念馆怀念胡正和他的汾河,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胡正健在的时候,其倾情的汾河已经青春不再。无论如何,这是一种悲哀。然而,是作家的悲哀,还是现实的悲哀?
作家们在汾河岸畔的汾阳,未及看马烽纪念馆里马烽曾经的山西。没能在半个世纪之前的农村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之历史剧照中,感受那种汾河“哗啦啦地流过我的小村旁”的田园静谧。但许多人知道,就是这位大家怀念的作家,在20世纪80年代,却以一种新题材创作记录了一种真实。其电影《咱们的退伍兵》中土法炼焦的方式,就是将哗啦啦的汾河和山西好风光污染得一塌糊涂的元凶首恶。
作家们知道,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以打井和引水的方式寻找清流的时候,就是要解决村庄的水紧缺;而我们的退伍兵以土法炼焦的方式追求富裕的时候,其酿造的污染,恰恰将我们村里年轻人引来的水给污染了。
应该说,这不是文学的悖论,而是那个时代的悖论。一个经济增长与生态环境悖逆的时代,不可能逃脱这个悖论。
杨新雨曾在其散文《两条汾河》中,回忆过他意念中的汾河和现实中的汾河,他慨叹道:“一个清晨,我终于很随便似地特意地走向汾河,既然它早已近在咫尺------我总归无法不去熟悉它。于是,汾河!它果真便以普通的模样呈现在眼前,于是我看见了它苦痛的蓬头垢面的形象,它污黑而细小的水流连呜咽声也不能发出,其创痛已深,无以言喻了。”
而著有《有一种生活叫行走》《寻找傅作义将军》的作家记者周俊芳,采风第一日就在《三晋都市报》发表《山西作家六市采风弘扬生态文明》的报道。她说:生态汾河行要有所反省。反思30年走过的弯路,代价沉重,我们当引以为戒。避免任何形式的重蹈覆辙,是为百姓社会国家之幸!
著有《龙门记》《前年秋天》《死无葬身之地》的诗人作家柴然认为,环保就是在批评与批判中发展起来的。他说:必须说,我们每一个人,也曾有可能是汾河生态的破坏者污染者,昨天,她的反面,所谓的满目疮痍,与我们每一个人休戚相关,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应是它的负债者和责任者。
而著有《潘文军文集》并创作环境文学已经多年的林业作家潘文军说:从汾河源头一路走来,我敬仰汾河母亲的无私与高贵,敬仰汾河母亲的宽容与大度。面对三晋大地的母亲河,这位已经严重贫血的母亲,这位已经形容枯槁的母亲,每位三晋儿女都应该挺身而出,为我们的母亲河做些什么!
我想起中国著名作家李存葆长篇散文《祖槐》里深怀忧患的话:我想问郭兰英大姐,汾河水滋润出你黄莺般的歌喉,你歌唱汾河,用汾河的澄波和阳春的杏花,去唤起人们对美好家乡的挚爱,然而,面对污染断流的汾河,你还能唱出“人心就像那汾河水,你看那滚滚长流日夜向前无牵挂”吗?
又突然想起了陈为人先生的一个书名:《断弦有谁听》。
于是,我不由地隔着历史的时空,回望着这条曾经断流并污染的河流。
我想问:那么,汾河,你,断弦有谁续?绝唱何人继?
█后土祠秋风楼,假深沉拍摄
三
山西挖1吨煤流失2.5吨水,每年挖4亿吨煤,等于流失10亿吨水。所谓流失,不是疏漏,就是污染。
山西之长在于煤,山西之短在于水,而煤之长,恰恰加剧了水之短。山西治短在治水,山西治水必治汾。
古代治理汾河,在于治涝,也在于治旱。现代治理汾河,在于治旱,在于治污,更在于治理修复汾河生态。
弯弯曲曲断断续续流过山西的汾河,其实,就是一部曲曲折折断断续续治理的历史。
作家们在汾河源头看到一块石碑,石碑写着“汾河源头”,字是山西人胡富国所题。其背后,依山势拾阶而上,是一座高大的神庙,是汾河河神骀台的庙宇。
作家们在汾河水库的大坝上合影,看着一派浩淼激动不已,眼前,大坝揽着一湾碧蓝,碧蓝远去,浮起了一湖波光,那波光,延伸着延伸着,直伸到黄色的山峦。
作家们在汾河公园看太原的城市,一带水岸让城市鲜活。现代性的水坝,现代性的桥梁,现代性的生态,让一河古老在现代都市穿过的时候,穿越到了年青。
汾源庙宇,汾河水库,汾河公园,这是山西汾河上的三个标志性的建筑。那么,它们标志着什么呢?
标志着----古代汾河治理、现代汾河治理、当代汾河治理----之完全不相同的三个著名的开端。
古代汾河治理,肇始于台骀。
那是山西治理水患的源头。
作家们都知道大禹治水的故事,却并不完全知道台骀治水。其实台骀治水比大禹治水要早得多。而且,台骀治理的,就是汾河,是汾洮两河。汾,即汾河,而洮,即今之涑水。
传说,三皇五帝时期,洪水滔天,浩淼无边,汾河泛滥,洮河成灾,颛顼便派部落首领台骀治理水患。台骀开山凿石,劈山引水,疏通河川,终使汾河归道,河流安澜,也终使水患平息。后来,颛顼就将汾河流域作为了台骀的封地,封之为汾河之神。由此,台骀的神庙也遍布汾河流域。由此,台骀被称为“山西治河第一人”“中华治水第一人”。由此我们知道了,山西治水的源头,就是中华治水的源头,而中华治水的源头,竟就是治理汾河。据说,也就因台骀的治水之功,奠定并且开启了尧舜禹在中华山西的发祥时代。
作家们一路而行,在汾河流入黄河之前的运城河津,看到了泻出黄河的龙门山峡,亦即名为禹门口的雄奇山峡。这既是鲤鱼跳跃龙门的地方,也是大禹凿山开河的地方。据说,那时尧命大禹的父亲鲧治理黄河,鲧到处堵水却久久不治,于是大禹在这个地方凿开山峡,黄河水便欢欢通畅地流出去了。由此,大禹成了中国历史上的治水英雄,也成了尧舜时代一个著名的结点人物。由此,山西有了尧帝掘井、舜耕历山、大禹治水的故事,临汾成为中国著名的尧都,永济成为中国著名的舜都,运城则成为中国著名的禹都。
漫长的农耕文明时代,洪水一直像猛兽一样,吞噬着人们的生存。于是,治水,成就了中国历史上英雄矗立的时代。
从宁武雷鸣寺到河津龙门口,从汾河到黄河,从台骀到大禹,我们可以看出,古代的治水,无论英雄何在,其英雄的伟绩,统统在于----治理水患,治理洪荒之水的泛滥。
汾河的衰竭从泉域起步,复流也从泉域起步。像许多媒体所称道的,晋祠水域渐现小江南,汾河初现浩汤景象。
无疑,走在汾河上的作家们也看到了汾河水流浩汤的景象。作家们看到,流经城市的汾河,正在成为现代生态景观之河流;而流在山野的汾河,也都奔腾着哗哗啦啦的流水。
汾水复流,那应该是“五水同济”的结果了:蓄积空中水,涵养地表水,恢复地下水,引来外源水,用好处理水。
这也就是,再造一个母体一样的给这条河流造血输血的生态世界。
那么,汾河,其水质呢?
据山西环境保护状况公报,山西河流水质状况为——
年:优良断面10.0﹪,重污染断面90.0﹪。
年:优良断面11.5﹪,重污染断面73.1﹪。
年:优良断面11.6﹪,重污染断面62.1﹪。
年:优良断面34.7﹪,重污染断面51.5﹪。
年:优良断面44.0﹪,重污染断面32.0﹪。
这意味着,山西的河流,优良水质,在大幅度增加,而重污染水质,则在大幅度减少。
据山西环境保护状况分析,汾河河流水质状况为——
年:优良断面4.60﹪,重污染断面77.3﹪。
年:优良断面4.8﹪,重污染断面71.4﹪。
年:优良断面19.5﹪,重污染断面76.2﹪。
年:优良断面33.3﹪,重污染断面66.7﹪。
这又意味着,山西的汾河,优良水质,在大幅度提升,而重污染水质,也在大幅度减少。
汾河渐清,也应该是“五水共治”的结果了:优先保护饮用水,严格监控出境水,监督考核跨界水,分段修复流域水,提标治理污废水。
山西像拯救生命一样,拯救河流的生命之水。
这样,治理水短缺与治理水污染,就成为山西破解水瓶颈、解构水危机的绿色长剑,也成为汾河复兴水生态、构建水风光的绿色长缨。
而今,长剑在手,芝麻开门;长缨在握,汾河飘绿。
我们的作家行走在汾河上,汾河,也行走在作家的情感里,也行走在作家的心灵上……
获得中国徐霞客游记散文奖,著有《来生为狐》《草色遥看》《还看今朝》的长治作家江雪,回忆着远离汾河的故乡小河说:如今故乡还在,小河却早已消失,只留一条荒凉废弃成为垃圾沟的河道,像一道丑陋而深刻的泪痕,悬挂在村庄,成为村庄永久的遗憾。还好,汾河还在;还好,漳河还在;还好,山西表里山河因河流的存在,还在,还在!
著有《溯》《病症》《卷帘天自高》的晋城作家张暄说:“汾河,即如我们的身体——当年因一万个借口而‘纵欲’,如今,就得用一万种方法而‘养生’。”在张暄的“养生”里,觉醒了的生态汾河,具有了的是一种生命的意识,那么,即使用一万种方法“养生”的话,核心是决不再“纵欲”!
散文作家谢旭国,看着汾河生态公园铺满着绿草绿树的堤坝,看着堤坝护着的平静如镜的碧水,似勾起了散文式的遐想。他说:“汾河治理,是对母亲河的输血和救赎,也是晋人修筑的一道阻拦欲望的堤坝。现在的青山绿水,只是山河的原本形容,更是抚去煤灰后,山西最初的澄澈目光。”
而著有《地火》《天光云锦》的阳泉作家葛海林,他说:汾河是晋人的衣食父母,她曾经以甘甜的乳汁养育了三晋人民。只可惜,经济利益的驱使,曾使她面容蒙尘,乳液受污,悠长的歌唱呜咽。所幸的是,如今的晋人,终于在痛定思痛幡然醒悟壮士断腕之后,开启了治理“母亲河”的伟大进程。一个秀美壮丽、饶富生机的汾河,正铺呈在晋人的眼前。
著有《岁月书签》《霜落蒹葭》《山深闻鹧鸪》的晋中作家孔瑞平在汾河上与一群作家花前月下仰面满天星辰,不由感叹:河流是大地的血管,湿地是大地的肺叶,沿汾河而来,但见血管通畅,肺叶鲜活,山西正在恢复面色红润充满活力的青壮之态。为这种年轻态健康态,花多少银子都值得!山西终于摆脱了粗黑脏的形象,山西的夜晚,由此清风明月。
曾获赵树理文学奖,著有《喧夜舞马》的作家陈春澜说:脚踏实地站在汾河边才深感想象一条河的无力。在汾河沿线看到污水处理的全过程,感知了汾河复清背后承载着许多值得重新思考和表达的东西。“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已成司空见惯的汾河风景,我们赞美“别样红”的时候,不应该让“还蓝天以白云、还汾河以清水”的环境保护缺席。
在汾河边生活着,著有《乡村豪门》《龙舆》的晋中作家许建斌,曾在介休生态汾河公园设计打造了一面历史文化碑墙。看着汾河,他思索着,追问着:是谁改变了汾河肮脏污秽的容颜?是谁换回了汾河碧波荡漾的流淌?是山西决策者们的共识和山西万人的行动,让我们真切地感受到了保护母亲河的进程,从而为母亲河的回归而感到欣慰。
著有《千佛石塔传奇》《寒烟幽梦》的朔州作家徐志廉说:“黑色发展”的年代已然或正在成为历史,过度开采和重度污染也成为过往。生态文明的理念,绿色发展的理念,已铸入人的灵瑰,成为提升人们人文素质的巨大动能。柳绿花红和花前月下的汾河美轮美奂。我真切地感受到了污染汾河向生态汾河回归,感受到了古老汾河向现代汾河的衍变。
著有《面对城市的倾斜》《隐秘的疼痛》的忻州诗人李霖说:在汾河的轮回里,我们从发展中的破坏回转到建设中的治理,真正看到了山西的决心、行动、步伐,也看到了中国作为一个大国真正的气魄与担当。原来知道环境保护是中国政府向国际社会作出的一个郑重承诺,汾河的渐渐回归,让我们看到了这个承诺背后所付出的坚定行动和艰辛历程。
著有《边走边哼》,因《房后有堵墙》被小说选刊转载而文名大振的大同作家侯建臣,对草对树对水,富有深微的体察。他说:汾河流水哗啦啦,流的不仅仅是单纯意义上的水,而是生命的原浆。汾河流过的地方有文明的根、文化的源、文学的魂。一次行走,触摸着一条河的痛,终于明白了,保护一条河比理解一条河、认知一条河、拥有一条河更难。
著有《幻想的火焰》的大同青年诗人黑牙说:文明不仅仅是对人类有益事务的发明、创造和发展,还是人类对自己错误的自我反省、改正和修复。人类发展过程,既是一个发现和创造的过程,又是一个破坏和伤害的过程。幸好,我们已经认识并开始改正我们制造的错误。只要亡羊之后开始补牢,希望的火焰就不会熄灭,而且,永远没有停止和结束。
天蓝水清,无疑是一个飞翔的愿望,然而改善,却是一个艰难的进程,甚至,是一个沉重的过程。
山西作家生态汾河行采风归来之后,在山西省环境保护厅的厅务会上,我曾说:我们的生态环境在发生着变化,作家们为现代生态汾河的回归而深深感动。主持会议的山西省环境保护厅长郭长青却并没有盲目乐观,而是清醒并警醒地说:但是,看到那河里的水了吗?那些河道,许多地方流淌的,尚是Ⅴ类水质!我们需要做的,是极大地努力啊!
是的。山西环保战线高压执法,铁腕治污,重拳亮剑,壮士断臂,已经关停所有土小企业,死灰复燃露头就打;已经彻底关闭污染大户,重污染项目不得重建;已经堵死企业排污黑口,偷排暗排以犯罪严惩;已经倒逼企业废水循环,违法排放绳之以法;已经监督污水处理达标提标,超标排放按日计罚;已经在所有河流铺开跨界断面考核,断面超标,即从地方财政扣回巨额罚款……并且造成污染,不仅追究企业,而且追究地方政府;不仅追究事情,而且追究个人;不仅追究责任人的责任,而且追究地方政府一把手的责任!
一个追究责任,和追究责任背后的一切,其实就是一场场斗争一场场战役。一个追究县长的责任,就是迫使一个个县长拉下爆破电闸,一根根高大烟囱夷为平地,土小企业的王国灰飞烟灭。一个追究市长的责任,就是迫使一个个市长按下遥控按钮,一座座火红企业化为废墟,污染企业的灯火从此熄灭。那绝对也是一种血与火的惨烈啊!那些曾经躺在推土机上的、爬在高烟囱上的、坐在机焦炉上的老板和那些哭天喊地的人们,终于没能挡住环保杠杆撬动的土小企业的覆灭和污染企业的倒掉,没能挡住山西企业的升级和换代。
无论如何,那是一种牺牲!包括以污染起家也因污染倾家荡产的人们,包括造成污染也被污染毒害的人们,包括担负责任也被责任追究的人们,包括供职污染企业也因企业关闭而失业的人们……据说,一座煤气化企业的万名员工,含着眼泪看企业被活活拆掉,悲壮地说:“当初,为了城市的洁净,我们建设企业;而今,为了城市的洁净,我们拆除企业。”是谓“为环保而生,为环保而死”。其实,在发展的意义上,即使是那些“为经济而生,为环保而死”的企业,也值得崇敬!毕竟,是那样的牺牲,成就了山西发展的新生。
山西,在炼火与血泪中的“有水快流”的结束,终于换来了在鲜花与绿树中的“汾水复流”的开始!
然而,即使如此,尚需努力,而且,尚需极大地努力啊!
那么,山西,还会经历如此的阵痛么?
改善,对于山西,也许,不仅仅是阵痛。
这个意思,曾经有人做过深情淋漓而含蓄温婉的表述。
年世界环境日,中国环保泰斗曲格平先生,曾站在汾河岸畔的广场上说:山西是我祖宗在的地方,我希望我祖宗在的地方,能够建设得更好。
也就在这一年,共和国的国务院总理温家宝视察山西,曾看着太原汾河的水面说:我们把水再弄好,这地方可就真像歌里唱的,山好水好人也好了!
汾河,其实仅仅是开始。
山西,每一截路程,又都山高路远。
或者,水远路长。
█临汾汾河公园
█临汾汾河公园,以上三张照片由快乐摄手
四
年,汾河流域森林覆盖率达到26﹪,干流新增水域面积平方米,蓄水面积将达到平方公里。汾河水质优良断面达到60﹪,劣Ⅴ类水质降到15﹪。
年,汾河流域森林覆盖率达到30﹪,水资源总量恢复到35.2亿立方米,地表水年产量恢复到25.6亿立方米。汾河水质优良断面达到75﹪,劣Ⅴ类水质趋近于0。
其实,山西作家生态汾河行的行程并不太长。
北线,由忻州太原而晋中;南线,由吕梁临汾而运城。
然而在汾河上,看着草青水润的城市生态公园,看着浊流变清的污水处理工程,看着潜沉古老的历史文化遗迹,一切,成为了作家眼里的风景,也成为作家心中的诗情……
而作家们,美女如云的作家花们,也成为汾河上的一道风景,成为侯建臣的抒情,以至于侯建臣情不自禁地模仿屠洪纲的《霸王别姬》,酣唱:汾河上,美女如云!恨不能,都是,我的情人……
女性的作家花们乐不可支,男性的作家树们不亦乐乎。
在宁武的汾河地质公园,作家们掬起汾河源头流出的清泉,大碗喝酒,喊着:“痛快,痛快!痛快到心里去了!”
在太原的汾河生态公园,黄风曲肱翘腿醉卧草岸,说:“做了一个梦。”钟小骏申迷芳飞快地捕捉这“黄风一梦”。
在介休的绵山生态景区,周俊芳钟小骏潘培江把酒正酣深夜笑谈汾河话题,汾河话题让青年人酒愈淋漓争辩愈酣。
在孝义孝河胜溪湖公园,杨晋林告诉糜果才:这生态就是一座现代天然氧吧,然后,一群人大口大口吸起氧来。
在临汾的汾河荷花公园,郝志远汗流浃背抢拍荷花,也抢拍作家花们,结果自己的汗流浃背,成了作家花的风景。
在河津的汾河湿地公园,罗向东阎珊珊孔瑞平边云芳徐志廉李霖月下清唱小夜曲,却沉寂了荷花塘里的呱呱蛙鸣。
柴然在汾河上狂呼我的太阳,吕新在汾河上张臂欲飞,家奴在汾河上吟诵诗作,王泽宇则在汾河上挥动团旗,白占全给陈威在草地上摆拍,宁志荣和周俊芳与芦苇合影,而所有的作家,在襄汾的汾河公园看到喷泉奏出的巨大彩虹的时候,齐刷刷地,将所有的手机镜头对准这人工的自然……
汾河上的城市,富水的地方,建生态长廊;没水的地方,引来水或者将污水净化,也要建生态长廊。水,成就了一个现代性的词汇:宜居。水,也成为现代城市的一种灵动。
刘禹锡说:“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现在是,城不在大,有水则灵。
孔子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现在是,仁者智者,人皆乐水。
柴腾虎说:“如果说汾河是三晋大地的一条项链,那么,碧绿亮丽的汾河生态公园,就是这条项链串起的美丽珍珠。”
因之,遆哲锋击节叫绝:一幅美丽完整的汾河嬗变图!
然而,我们的作家们,并非完全认同这样的看法,或者,意绪纷杂地,倾吐着自己内心的看法。
散文家高海平认为,当看到黄河水出现在汾河源头——引黄工程,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说那种复杂。
散文家杨新雨认为,汾河的蓄水,造就一个巨大的水池,改变了景观甚至小气候,似乎也成为一个假象。
小说家郭天印认为,在汾河上建筑的现代生态公园,全然是人工雕琢,已经没有了自然的原生态意味。
媒体人耿建萍认为,第一次走近汾河,没有想象的震撼,相反看到那些被人工雕饰的景观,总感觉一种本真的失落。
这位著有《女人眼中经济学》《前沿论坛》的《新闻采编》主编,她说:作为承担着社会良知的作家,我们更多的应是理性而深刻的思考,透过一个个表象,撕开一块块帏布,匍匐在那片流淌千年万年河流上,聆听历史的声音。
她说:不是说汾河是母亲河么?质疑,批评,甚至否定,不仅不会疏离她,反而理性地表达了我们内心最深切的关爱。我们爱她,因为她是我们的母亲;我们忧她,因为她是我们的精神寄托;而我们痛她,因为她是我们的未来。
无论如何,作家们给予汾河的,应该说,都是痛爱。
不过,又怎么说呢?
我想起了这条河上最早的建筑——汾河水库----20世纪汾河最大的建筑。当它截住了水也截留了水、蓄起了水也割断了水、利用了水也破坏了水的时候,山西何如?
我想起了这条河里引来的客水——黄河之水——相当于山西每年采煤流失的水量。当这样一个“引水等于失水”的换算把山西巨大的建设推向悖逆的时候,山西何如?
我想起了这条河流曾接纳的污水——2亿立方----也几乎是汾河水库的实际蓄水量。而当这样一个“污水等于蓄水”的概算将山西水的悖论推向极致的时候,山西何如?
据说,现代全球正兴起所谓的“炸坝运动”,因为那些水坝和水库,阻断了河流的命脉,破坏了河流的生态。
那么,我们的汾河,可以炸坝么?
据说,汾河水库使汾河上游的人们为了保护汾河水质而牺牲了地方经济,娄烦人曾提出:“要想富,炸水库。”
那么,汾河水库,真的可以炸掉吗?
非也!即使汾河大坝割断了汾河的水脉,即使汾河全线没有了纵贯南北的浩流,即使汾河水库消瘦了整条汾河的生态,然而任何人,没有理由终止汾河水库的矗立。
而即使矗立,汾河依然缺水;即使矗立,太原依然缺水;即使矗立,山西依然缺水。缺水,这个山西生态脆弱的根,这个黄土高原生态贫瘠的根,成为制约这个内陆省份生态、环境以及经济的根,也成为制约其可持续发展的致命要害!
那么,养水,补水,净水,兴水,就成为山西的现实。而那些将远远的河流引进汾河的工程,那些将成河的污水转化为清流的工程,那些将城市的河道建设成水域的工程,那些将汾河水域拓展为现代生态的工程,正是改变现实所需要的世纪举动。当这大大小小的生态工程铺陈在汾河之上的时候,仅仅是景观吗?仅仅是宜居吗?或者,仅仅是政绩吗?
其实,汾河上的生态工程或生态公园,是实实在在重建或恢复着汾河被截留的、被割断的、被破坏的长长的河流生态,也就是,将那些枯竭的、断流的、干旱的、流着鹅卵石的河道,重新铺接成水色荡漾、水草葳蕤、水气盎然的河流,从而,重新构建汾河的水运和气脉。
这个意义上,这些恢复了水域的大大小小的汾河生态公园,就是汾河水库的弥补,就是汾河河流的重建。恢复了水域,就恢复了流水;恢复了流水,就恢复了河流;恢复了河流,就恢复了生态;恢复了生态,也就恢复了河源。一个破坏的恶性的怪圈,转变为一个复活的良性的循环,那么,汾河复流复清为一条碧波荡漾甚至气势磅礴的大河,不会变为未来的现实么?
实际上,原原本本的恢复,已经不可能了,也许没有任何一种可能!本真,这个童年的情状,也许只存在我们的记忆里了。就像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回到过去。就像人们总说:我们回不去了!那是一种悲哀,老去的悲哀,回望的悲哀,无奈的悲哀!但是,一条河流,回不到源头,却可以回到远方。一条现代性的生态汾河,可以在崭新意义上回到她自己。
现代人深处于现代性的社会、现代性的经济、现代性的政治、现代性的文化、现代性的精神,却期望一条穿越现代城市、穿越现代乡村、穿越现代工业、穿越现代农业、穿越现代人群的汾河,能够回到历史的野性的原生态时代的汾河,有没有这种可能呢?
我们曾经说,毛泽东时代是没有环境意识和生态意识的时代。但是,知道么?年联合国第一次人类环境会议发表的著名的《世界环境宣言》,第一句话就是毛泽东他老人家所说的:“人类总得不断地总结经验,有所发现,有所发明,有所创造,有所前进。”
人类世界的事情,往往就是在自然的道路上走向不自然,在自由的道路上走向不自由。人类的列车已经开上现代高速,已经回不了头也停不下来了。世界竞争造就一个现代定律:不发展,落后就要挨打;不环保,污染等于自杀。而回归自然,回归自由,就不得不付出极大的智慧与毅力。
我们只能选择现代文明,选择经济建设、社会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的统一,选择走向崭新的中国没有经历过、人类也没有经历过的生态文明时代。这就是,决不能“只要金山银山,不要绿水青山”,而是“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甚至必要的时候,“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
那么,汾河,重建的汾河,也许就是我们山西生态文明的现代样板。
我想起来进入新世纪之后,年我在网络上看到的那首由易茗作词、赵季平作曲、谭晶演唱的《汾河谣》——
千年一条河/慷慨多悲歌/大风起兮楼船/楼船过清波/吕梁山西座/太行山东摩/永远屏护着/心中这条河
三晋母亲河/从来不寂寞/情意深深相伴/相伴你和我/杏花村里醉/千杯不算多/两岸都是我/我家姐和哥
万人饮一河/百姓牵挂多/水流心动连着/连着你和我/可涨不可缩/喜清不喜浊/一路奔流着/兴亡看起落
我爱母亲河/我对母亲说/山西岁岁好/汾水波连波
这应该是新世纪的“汾河之歌”了,是现代版的“汾河流水哗啦啦”了。虽然它在传唱上也许没有超越汾河歌谣的曾经,没有超越曾经由乔羽、高如星、郭兰英创造的汾河的辉煌,然而“可涨不可缩”“喜清不喜浊”“一路奔流着”“汾水波连波”的描述和呈现,毕竟超越了汾河之上的污染和断流的那段沉痛的历史,衔接了汾河的历史与未来。
著有《黄金梦》《愚斋随笔》《烽烟平型关》的忻州作家糜果才说,曾经的汾河,曾给三晋大地蒙尘,也给山西人民蒙羞,还汾河一片绿色、一片清澈、一片纯净,还山西一个好名声,这是山西人民的渴望与呼唤,也是地方政府的责任与重担。如今的汾河,不似江南,胜似江南。我以为,现代汾河,那就是人工调制的一种色彩,人工绘就的一幅油画!
杨晋林对糜果才说:而今的汾河,虽无孤帆远影碧空尽的原始旷远,但许多城市,筑堤为岸,集水为湖,广植生态林木,点缀亭台楼榭,景深了水绿了,赋予了人居以诗情画意。这是现代人对自然表达的最诚恳的态度。汾河水景所承载的不仅是现代城市不可或缺的天然氧吧,更多的,则是凸显了地方政府在水环境治理和水生态修复上的创新与睿智。
在汾河边上的介休湿地公园,看着晋中作家许建斌策划、设计、建造的悬壶济世雕塑,著有《贺昌传》《下柳林》《肥田粉》的吕梁作家白占全,不由大发感慨,他说:这悬壶,是否是当政者“悬壶济世”之意,不得而知,但至少可以说,治理汾河,改善生态,建设汾河生态公园之胆识和气魄,或许正是地方当政者“悬壶济世”执政理念的生动呈现。
而著有《一千瓣莲花》的作家陈威说:善待或不善待,汾河都在那里,但它呈现的方式天壤之别。轻视它慢待它,它会粗暴地对待执政者和他的人民;尊重它建设它,它则会慷慨地造福于执政者和他的人民。就像我们不再能拥有孩童般的纯真一样,汾河也许无法回归到野性的清澈汹涌。但我们仍然可以秉承先民的初心,让母亲河清水长流,绿岸长青。
汾河,她走过了原始文明的时代、农耕文明的时代、工业文明的时代,而今,又走进了一个生态文明的时代。
生态文明的时代,也该是生态汾河的时代了。
当然,这也是一个信息文明的时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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