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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用诗歌冒犯时代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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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诗歌面前,世界没有秘密

——食指诗歌简论

批评家唐晓渡曾这样论述诗人食指的创作轨迹和意义:“他在一个似乎不可能有诗的年代开始写诗;他运用严谨的传统形式写具有现代灵魂的诗;他以精神崩溃的方式猛烈扩展了他诗歌创作的内涵与外延,从而宣告了一个诗歌时代的结束,同时昭示了另一个时代的开启;最后,他在一种常人看来已不可能写作的状态下依然倾心于诗,他年以来断断续续写下的那些诗像凌空勒出的一道虚线,显示了生命和诗不可泯灭的踪迹”。

文友文学奖授奖词,对食指的评价,我觉得也非常精当:“他在他的时代里,独力承担了一位大诗人所应承担的。”(笔者觉得这是诺贝尔文学奖式的授奖词。事实上,食指的意义也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揭示。食指的存在,表明了那个时代诗歌的存在,从这个角度上讲,什么样的奖对他而言都不过分。)

几乎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感觉:食指的诗太真实了,太英雄化了。自我、世界与语言三者密不可分,诗歌方式就是他的内心的方式与行动的方式,因此最后他必然要被撕裂,走向了“精神崩溃”的境地。诗人多多说:“食指是朱湘自杀以来所有诗人中唯一疯狂了的诗人,也是70年以来为新诗歌运动伏在地上的第一人。”

韩东说过“诗到语言为止”,但这句话在食指极具传统形式的诗歌面前,显然成为对诗歌的误读。食指的诗不仅仅为语言所存在着,它更指向一种心灵深处的感悟与呐喊。

我觉得,这些,已经构成了对食指的全面而中肯的评价。我们的评论在这样的定评面前,已经苍白乏力。

如果真要我说几句,我们可以从诗歌形象问题上和如何理解诗歌角度来谈一谈。

从《海洋三部曲》《相信未来》《鱼儿三部曲》等,到《疯狗》,到最近的作品如《世纪末的中国诗人》,食指诗歌形象其实大体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都是以力量,以悲壮的自许与期待,为我们所处的世俗生活进行着救赎的努力。食指后期的诗歌如《生涯的午后》、《在精神病福利院的八年》虽然在写一种极端的寂寞,但骨子里依然是在写对友谊与温情、欢乐与光明的向往。

诗歌从本质上说是对现实世界既定秩序的反抗。这种现实世界的既定秩序,包括了世俗的人们对世界的理解与期待。食指的全部诗作中,有部分诗歌是对现实世界的呈现,也有部分诗歌甚至非常直露地表现了一个诗人的单纯,但是,总体上讲,食指的诗歌再次为这一规则进行了诠释。

这里,有一些细微的偏向,不知道是不是为人们所体察:从力的作用与反作用对等的原理看,恰恰,在诗人食指这里发生了偏差。亦即致使食指精神上走向崩溃的力量所造成的诗人的反弹,并没有按照原先的轨迹行进。可能是某种意识形态的力量造成诗人的状态,然而,诗人对意识形态的反弹恰恰是对一个时代的偏差的救赎,或者说,是以一种超越的方式,也就时代错位的方式表达出来的,换言之,是对未来的期待,置换了诗人在写作当时所承受的精神压力。

记住一位诗人远比遗忘一位诗人更为艰难。诗人食指以自己的思想与精神的内涵,将自己与历史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在有你地进行着相互地镌刻与熔铸。诗人的身上有历史的烙印,历史的进程里有诗人给出的印记。

诗人,往往都是从精神与思想的高度代表着一个时代,或者为一个时代的罪愆背负。这是诗人比其他文体的作家伟大的地方。这就是食指伟大之所在。

新批评派的著名评论家克林斯布鲁克斯在《理解诗歌》中说过:“诗歌并不是与普通生活相分离的。诗歌所关心的问题,正是普通人所关心的问题。”这里,关于普通生活,我理解成是如何去穿透形而下普通生活表象的问题。可以说,就食指而言,作为一个诗人,他的青春年代与那个特殊的年代狭路相逢,在地下状态,完成了他对那个时代的诗的祭献。那么,现在,我们至少得表明我们的态度:正是这个与郭小川们绝然不同的诗人,在郭小川时代回答了郭小川们所不能回答的问题。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仍然得把布鲁克斯的另一句话放在这里:“文学提供关于世界的知识;文学总是从特殊的历史语境中获得形式。”食指就这样“运用严谨的传统形式写具有现代灵魂的诗”,提供了那个时代的关于世界的知识,从特殊的历史语境中获取形式,然后让我们现在的人们清晰地知道了那一代人的灵魂走向。食指的诗,我们不必讳言地,还包括芒克、北岛、多多、岳重等人的诗,过去我们曾一度喜欢以“地下文学”来进行描述。其实,正是这些“地下文学”构成了我们不能回避也无法回避的一种历史存在,成为一种庞大的历史遗存。所以,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不仅仅是“打捞”与“补救”,而应该带着这种历史的财富走向世界。

在这方面,在关于食指给我们的财富方面,我非常愿意谈一谈宁肯的长篇小说《沉默之门》。正像所有读过这本书的人所感觉到的那样,这本书的主人公李慢,有着非常浓重的食指的影子。这可以说是当代小说在诗歌意义上的努力与在世界性意义上的努力。在书中,第三部分《医生:一个害怕诗歌的人》里,宁肯借助于李慢所表达的对诗歌的理解,我觉得也非常到位。

诗歌无疑是一种症状,这在李慢身上十分典型。杜眉医生经历了八十年代,怎么可能没读过诗呢,甚至她也曾在日记本上涂过鸦的。那些校园诗人也没少见过,通常都有不同程度的症状,几次实习也接触过若干个诗歌病人。杜眉医生知道诗歌的厉害,因此她更倾向于风景对心灵的作用。风景如同音乐,是流动的,无言的,同时也是诉说的,而诗歌则像是双刃剑,既是进入心灵的钥匙,又是心灵的迷宫,要么难以进入,要么进去又出不来了,得到入门钥匙不等于就有了出门钥匙。当然,李慢说的画龙点睛有道理,但也是危险的,诗歌的陡峭如同两个站在无所凭依的山尖上的人,心有灵犀,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感觉,即使达到了也稍纵即逝难以驻留,之后仍是无穷的混沌。你可以认为诗是人类最后的说出与抵达,但总的来说得不偿失。而且杜眉医生本身也是一个害怕诗歌的人,这一点她十分清楚。

我与作家宁肯的对话,题目其实一开始定成《现实与精神病院具有同构性质》。后来,编辑部定稿时改成了《“怎么写,永远都是问题”》。我们谈及食指的内容,现附录于下:

姜:这李慢的身上,是不是有食指的影子呢?还有,精神病院的情况,在当代作家的作品中,还是不多见的,别看开山大师鲁迅的《狂人日记》就是写的精神病患者的情形。你这里的写作,是不是指向人的存在?亦即和上一问相似,努力使形而下的描述具有形而上的丰富意蕴?

宁:我曾与已故散文家苇岸若干次到北京沙河精神病院看望过大诗人食指,但是除了食指没见过别的精神病人,不过那儿的气氛还是令我印象深刻。每次看食指他都会给我们背诗,声音异常宏亮,看上去仍像自己的王。他的那种革命性的激情与李慢相去甚远,但另一方面我在写李慢时的确常常想起食指。有一个细节,食指某些时刻让我想到罗丹的“思想者”,这一点我写到了书里,我曾想象我们不在时,食指大概经常就像人类的“思想者”。精神病院有各类复杂的人,他们集中了许多的异常深刻的状态,从某种角度说,当你走进精神病院实际上差不多就是走进人类艺术馆。至于形而下还是形而上,我觉得从来都不是绝对的,任何形而下的东西都包含了形而上的东西,反之亦然。

姜:诗歌病人的叙述也非常有意思。你说“你可以认为诗是人类最后的说出与抵达,但总的说来得不偿失。”这里可不可以理解诗固然通神,但诗歌的厉害也在于它是一把密钥,直指世界的本质内核?或者,什么样的真相都会在诗歌面前不攻自破?

宁:我不知道古代诗人如何,反正现代诗人大都是危险分子,有一个算一个。诗歌是人类最敏感的东西,是裸露的神经,没什么能够不被诗歌敏感或穿透,在诗歌面前,世界没有秘密。也正因为如此,即使诗人——我说的是优秀诗人,表面上不是疯子,内心或至少写诗时也是令人尊敬的疯子。谁最怕诗歌呢?这里我不想回答。

我们注意到,某些人,试图以自由主义的名义“绑架”食指。食指本人,其实是一个坚定的有方向的人,他也以他的诗歌本身表明了他对这种绑架的拒绝。因为食指在红旗渠时期的诗,新秧歌体的诗,都表明了食指与时代与普通人的贴近。不看到这一点,我们就是无视食指诗歌的存在。强行以自己的意志诠释食指,不如让读者自己去理解、去表达食指。宁肯的《沉默之门》作为第一部表现食指的长篇巨制,已经达到了相当的艺术高度,那么,从读者角度,从文学表现时代表现人的角度,我们期待更多更深刻地挖掘食指形象意义和食指文学精神的作品出现。人人心中有一个自己的食指。

也许,这就是食指这样一位诗中之一想要告诉我们的:在诗歌面前,世界的所有秘密都可以被洞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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