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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铡美案》包文正唱词
百姓也是娘生养，
哪点与人不相同。
她虽身贫有血性，
不过未曾生皇宫。……
三位小朋友秦腔《三对面》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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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红沙河我的秦腔记忆
我出生在山村红沙河，在那里，我度过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期。不知是小时候受家乡唱秦腔耳熏目染，还是地域文化的影响，总之，我对秦腔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癖好。这十几年来，早已看不到家乡的秦腔了，但爱好秦腔的癖好没有改变，甚至有日甚一日之势。以至现在，流行音乐可以不听，但秦腔必须得听。个人对自己的那种酷爱，那种入魔程度，那种自唱自叹，甚至有些手舞足蹈的行为举止，有时想起来都觉得可笑。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思乡情结，还是一种马上要老了的迹象？我说不清楚。 著名作家贾平凹在《秦腔》中曾这样诠释秦腔：山水不同，便风俗区别，风俗区别，便戏剧存异，普天之下人不同貌，剧不同腔。京，豫，晋，越，黄梅，二黄，四川高调，几十种品类，要说历史最悠久，文武最正经者，是非最汹汹者，非秦腔莫属。正如长处和短处一样突出，便见其风格。对待秦腔，爱着爱得要死，恶着便恶得要命。” 文学大家对于秦腔的诠释入木三分，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更有资格谈论秦腔了。作为贫困大西北长大的子孙后代，作为在偏远的、物质文化生活曾经相当匮乏的祁连山区成长起来的人，接受和浸润最多的文化熏陶，无疑便是秦腔了.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上小学。那时候，农村普通老百姓的文化生活既单调也稀少。劳动之余，偶尔能看上一场露天电影，也是大人和小孩高兴的事情。如果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等到在本村播放电影，人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孩童们奔走相告，快乐情不自禁，那几乎就有节日般的气氛弥漫在村庄的上空。除了看电影，再就是看戏了。在我的家乡红沙河，戏就是秦腔的另一个名称。唱戏的时节一般是过年和正月十五元宵节的时候。年味正浓，鞭炮声不时响起。平时空荡荡的戏园子里，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孩童们追逐着、嬉戏着、欢笑着，乐翻了天。 在家乡，人们把看戏的大礼堂叫戏园子。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红沙河村拥有全县农村最气派、最像样子的戏园子。戏园子坐落在村委会所在的大院子里，这里曾是旧时大户人家的庄子，四周的庄墙有六七米高，三四米厚，使人不禁会产生庄严厚重的感觉。戏园子高大雄伟，据说是依照当时县影剧院的样式修建的。舞台就靠南庄墙而建，面北背南。进入戏园子门约莫两米，置一内照壁，两面都绘制着精美图案，内容已记不清了，但印象中十分好看，连同舞台上的油画背景，都是张鑑道老师的作品。宽敞明亮的戏园子东、西、北三面依墙建有两米多高的看台。看台是木制的，有两米宽，用四五公分厚的松木板子搭建而成，三面连通，每隔5米用一30公分粗的大圆柱子做支柱，其他部分用1米高的栅栏护住，红柱绿栅栏，煞是好看。中国人讲究风水，刚进门那面照壁，既做了北面看台的墙基，又避免煞气冲了对面的戏台。我们那时候都把看台叫楼，喜欢在楼上追逐、嬉戏、打闹，咚咚咚的奔跑声响成一片，乐翻了天，抑或是一早抢占地方，用手护住几个栅栏头，那就算是自己的地盘了。 戏台早就被装扮一新，经过几层不同颜色的幕布的装饰，经过各种灯的照射，那种特别的氛围就被烘托出来了。开戏之前，戏园子里人声鼎沸，欢叫声，吵闹声连成一片，不绝于耳。随着戏台上最前面的一层幕布被拉严，人们就知道要开戏了，乱跑的、推搡的都停了下来。夹司、鼓、锣、梆子、板胡、二胡等乐器的声音终于有节奏的地响了起来，进而一阵紧锣密鼓的敲击声，前面的幕布徐徐地开启了，戏场中沸腾的声音渐渐变小，要唱的戏就正式开始了。打着各种脸子、穿着五颜六色戏衣的生、末、净、旦、丑角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依次出现，演绎戏中各种人物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看戏的人有的屏息静气，目不转睛，被戏中人物的命运吸引着，担忧着；有的人随着戏中人物的喜而喜，悲而悲，甚至为被冤屈、被陷害、被杀掉的人物伤心、叹息、抹泪；有的人则轻轻地哼着秦腔中那美妙的唱腔和旋律…… 记得那时常看的剧目有：《升官图》《铡美案》《金沙滩》《下河东》《辕门斩子》《出五关》《烙碗计》《回荆州》《赵氏孤儿》《武家坡》（现在好多剧目叫《五典坡》）《斩秦英》《大报仇》《火焰驹》《游龟山》《破宁国》《四进士》《串龙珠》《宝莲灯》（也叫《劈山救母》里面有经典的折子戏《二堂舍子》）《清风亭》《荆轲刺秦》等。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有《昊天塔》《烈火扬州》《八大锤》（抑或是《朱仙镇》还是《王佐断臂》）等，这几部，八十年代初期就已经不演了，因为场面热烈，还是留下了一丝印象。 戏台上的各种角色表演得热火朝天，一曲曲悠扬悦耳的秦腔的旋律让人欢欣鼓舞、心醉神迷。锣鼓声、夹司声、梆子声、胡琴声此起彼伏，悠扬婉转。戏里人物的唱腔或宏亮，或高亢，或低回，或得意，或哀怨，或惆怅……戏中的情节时而悬念迭出，时而高潮不断，时而是一人长长的唱段，时而是多人的对唱，时而马鞭摔得很紧，时而大刀银光闪闪，时而是多人的打打杀杀…… 大人都在看戏，听戏，说戏。戏里情趣横生，引人入胜，也让人愁肠百结。因为戏如人生，看者认真，听者仔细，说者投入。随着剧情的发展，大人们时喜时悲、时怨时狠。秦腔涤荡着老百姓酸甜苦辣、风霜雨雪、喜怒哀乐、愁肠百结的心怀。仿佛阵阵清风，吹拂着；仿佛淙淙小溪，流淌着；仿佛微微花香，飘逸着；仿佛久远的天籁之音，在老百姓心中久久回荡着…… 戏园子成了孩童们地乐园。他们不管戏台上的喜怒哀乐、恩怨情仇、打打杀杀，也不管大人的言行举止和目光，只顾疯玩，或在摊点上买几个拆散的鞭炮，互相比较着，争抢着，笑闹着，跑前跑后的，比谁的炮多，比谁的炮响。有胆大的就点燃了鞭炮，从楼上扔下，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招来下面大人们的一片谩骂，仓皇逃跑。 我在家乡红沙河的戏园子里接受了我人生最早的音乐熏陶，震天轰响的镲钹和酥脆的小铜锣截然迥异的响声，沉闷的鼓声，更有作为乐团指挥角色的干鼓子密不透风干散利爽的敲击声。高亢、热烈奔放的板胡与深沉、婉转的二胡时而合奏，时而各自表现一番。万生兴、张天道饰演的大净，陈大千、陈大成、张固道饰演的二花脸出台后架落端正、气势豪迈，那种能传到二里外的吼唱和威武勇猛，曾经让我十分向往；陈大成、陈会丑饰演白须老生的苍凉悲壮，陈大杰、陈大仓、万生喜、陈刚黑须须生的慷慨激昂，在我太浅的阅世情感上铭刻下了永不磨灭音符；陈淑珍、赵慧琴饰演的青衣永远是那么凄苦悲凉，让人感受到千百年来中国女性命运的坎坷和她们对命运的不屈抗争；陈兵的小生、盛晓兰、赵彩玲的花旦青春而阳光，唱腔洋溢着阳光和花香；陈大千、许登山、陈斗丑丢丑丢的到位，打诨插科，滑稽搞笑，令人绝倒，孩子们最喜欢；最记忆深刻的是陈澍丑老人家的丑婆婆，把最逗人的语言作最恰当的表述，嬉笑怒骂皆是戏，从出台到退场都被满场子的哄笑迎来送走……这些，都在我并不特殊敏感的乐感神经里，铸成终生难以改易更难替代的戏曲欣赏倾向。 秦腔戏里，演绎了太多忠臣良将的忠义故事，诉说了太多悲欢离合的人间亲情、感叹了太多忠贞不逾的千古爱情。在那方天地，我知道了铁面无私的包拯，忠肝义胆的杨家将，忠勇信义的关羽，也知道了沉香，薛平贵，王宝钏等诸多的戏曲人物；明白了戏曲脸谱红忠，黑直，白奸等色彩的代表意义，还约略了解了一些历史知识和文艺故事，慢慢体味到了一些人生哲理和价值观念。像《赵氏孤儿》中程婴大忠大义，舍生取义，不屈不挠，敢于献身的凛然气概。像《铡美案》中秦香莲的坚强隐忍和不屈不挠，包青天铁面无私和刚正不阿、不畏权贵。如《窦娥冤》中窦娥因被冤而临行前许下的血溅白练，大旱三年，六月飞雪的三桩誓愿。这些戏文，涤荡着我，也涤荡着家乡百姓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愁肠百结的心怀。戏中深刻的教育意义，涉及的历史故事，当时似懂非懂，只觉得台上吹拉弹唱好不热闹，演员们那花花绿绿的戏袍是那么的漂亮，而现在细细想来，那辽阔高亢的秦腔曲目每一出都蕴含着深刻的道理或者人生价值观。 爱秦腔，最爱它直接，淳朴，豪迈的表达方式，几个小时的一出戏，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都在唱念做打中一分一秒流走，生活的艰辛和对幸福生活的渴望也在锣鼓镲钹那一阵阵快满板中一点一滴的融化。它崇尚美好，善良，摈弃丑陋，罪恶，爱憎分明的上演着人生一场场的悲喜剧。 人的精神总是需要一点追求和寄托的，只要是高尚和无私的，它就会在风雨的打磨和岁月的浸润中，渐渐渗透到骨血里，形成一种生命的气息，日久弥纯，成为今生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 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对秦腔有了一种连自己都不明缘由的感情。我方释然了：我的对于秦腔的接受，其实很大程度上源于对故土的眷恋。一如久别家人的游子，突然听到了母亲对儿女的呼唤。 其实，秦腔于我，已在20年前形成了条件反射：它让我又想起了老家的热炕，想起了村头上空袅袅升起的炊烟......注：本文所采用照片均系家乡贤达陈文贵先生作品，我从他的博客里下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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