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写了一点儿关于南壕堑二道巷的文字,有同学看了以后,嘱我再写一写西沙河。
对于西沙河,我不是很熟悉。但不熟悉并不等于一点儿也不了解。同学的建议恰如一粒火星子溅入了柴禾堆,这火一下子就点燃了,而且势不可当,关于西沙河的点滴记忆在脑海里汹涌碰撞,似乎不写点儿什么还真有点儿对不住这条“名河”。
西沙河是南壕堑镇西端的一条旱河。平时没水,河床也就二三十米宽,一二百米长。遇到下大雨、暴雨时,麒麟山上下来的洪水直戳戳地冲下来,汇入鸳鸯河。洪水过后就是沙石底子,不影响行车走人。但这条沙河的存在,将河西与河东主城区隔开了。尽管坝上雨季不长,雨水也不多,但也给河两边的居民带来诸多不便。
西沙河的兴衰,地理位置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过去,南壕堑的中心在街心花园一带,进城出城的路在这里分为三叉。往东是安宁街(现平安街);往西南是新华街,跨过西沙河出城,也就是张尚公路;往西北是一条不太长的街道(现安宁街)。顺着西北的街道到了西沙河就顺着河床拐向南,并入张尚公路。
西南、西北两条街加上西沙河,将西沙河以东这一片围成了一个三角形区域,是镇内的主要居民区,也是那个年代镇上最繁华的商业区。而西沙河以西这一片儿是比较早的居民区。因为鸳鸯河的缘故,这里上水条件好,比较适合种菜,专门有一个生产队种植一些圆白菜以及韭菜、黄瓜、西红柿等细菜,后来生产队改为菜园街行政村。曾经有那么几年,因为种菜效益好,村民收入高,菜园街连续多年是市、县的先进典型。
第一次听说西沙河是我刚上小学一年级。
上世纪70年代初,我所在的太平街分校搞忆苦思甜,请太平街东滩的一位贫农讲解放前给地主家当长工的经历,有两个外校的青年老师也来接受传统教育。班主任高老师给我们介绍说,女老师是安小的,男老师是西小的。安小指的是安宁街小学,老师姓张,因为我们合并到安宁街小学以后,她给我们上过一学期课,所以印象比较深。而西小的那位老师虽然后来也见过,但印象不太深了,只记得中等个儿,瘦瘦的,很白净,好像姓卢。
我对安宁街小学不陌生。因为我在上学前跟着父母到新华书店买年画就路过,父母亲还告诉我,等我上了学就会在这儿上课。虽然我一上学并没有直接在这个学校上课,但我们学校却是安小的分校,好歹也算是一家人吧。而西小是第一次听说。
下课后,同学们好奇地问老师,西小在哪儿?老师告诉我们,西小是西梁完小,也就是新华街小学,在西沙河的西边。我们更好奇了,还有西沙河?西沙河在哪儿?老师说,等你们长大就知道了。那时,我只知道离家不远的大河、小河(那时还不知道叫鸳鸯河),难道还有一条西沙河?西沙河有多宽?水大不大?这成了留在我心中的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直到三四年后才有了答案。
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家里淘了两麻袋莜麦,准备第二天炒了、磨了。晚上,父亲挟了一小捆树枝子去占炒房。那天父亲回来的很晚,说是近处的炒房都已经有人排了队了,只是在西梁上找到一处,路远,明天得早点儿去。第二天打早,父亲母亲、我和二弟很早就起来了,紧着装莜麦,装车,用手推车推着两麻袋莜麦、两大捆树枝子和笸箩、簸萁从东滩往西梁走。前拉后推走了快一个钟头,到了新华街西边的一个低洼处,父亲说咱们歇一下,等一会儿一气冲上对面的坡。我问,这儿咋这么低?父亲说,这是西沙河,水冲的。
西沙河到了?咋没水啊?我看了一下,南面不远就是鸳鸯河,而北面曲里拐弯的,看不了多远。西沙河既没水也没岸,河床上全是沙石,河边有几棵大树,再就是鳞次栉比的人家了。
炒房离西沙河不远,在路北的一条巷子里。在父母炒莜麦的过程中,我们小孩子基本插不上手,我就领着二弟开始乱转悠。先到公路南看了看种菜的地,因为是秋天了,菜已经收了,地里光秃秃的,没什么看头。在路北,我们就沿着小巷一直走,边走边看,意外地走到了一处学校的门口,砖门墩,钢筋大门,门墩上挂着“新华街小学”的牌子。心里那个激动啊,可算找到你了,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因为是周末,大门锁着,我和二弟在校门外走了好几个来回,还从大门的栅栏向院里看了好久。从房子的新旧看,感觉这所学校比我们太平街分校强多了。
对新华街小学的了解,除了那次来听忆苦思甜的卢老师外,还有就是后来学校演出的文艺节目。激动的原因是一直听说这个学校,但不知道学校在哪里,也不知道学校所在的西梁头到底有多高,是怎样一个地方。那时候,经常有学校组织的文艺演出,每个学校都有自己的特色节目。安宁街小学的保留节目是比我们低一个年级的两位同学唱的《红灯记》选段,他们扮演的李玉和、李铁梅像模像样,演铁梅的女同学后来还真就去了县剧团,成了团里的台柱子。新华街小学最拿手的节目是一个男同学的天津快板儿和几个女同学的女生表演唱,虽然叫不来这些同学的名字,但他们的节目给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所以,看到他们上学的地方原来在这里,真有点发现新大陆的感觉。直到几年后升了高中,演天津快板儿的嘉,演女生表演唱的红、丽以及新华街小学毕业的宏、飞等成了我的同学,谈起他们当年的那些精彩演出,我还是敬佩不已。
从西小所在的巷子出来,我又趁机会领着二弟沿西沙河北上,把河两边看了个遍。至此才知道,西沙河名不符实,根本不像我们经常玩水的大河小河,不下大雨的话,河里是没水的,能留下记忆的只有那个门脸儿不大的转角门市部了。
等下午炒完莜麦,我们帮着父母在隔壁的磨房里把莜麦磨成面,已经认了灯了。回家的路上,虽说车上少了柴禾,轻了许多,但我们还是走得很慢。好不容易走到街心的国营饭馆,父亲说,看你们也饿了,我给你们买两瓶啤酒吧,回去尝一尝。父亲平时不怎么喝酒,那次买酒一是高兴,再就是想要犒劳我们一下。那晚,一家人也没有喝完那两瓶啤酒,而我只是尝了一口,感觉味道特别,就再也没喝。这次有关西沙河的经历是我记忆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参与了莜麦的淘、炒、磨全过程的,而且知道了人们喜欢喝的啤酒原来是这个味儿,所以留下的印象就格外深。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因为工作关系又去过几次西沙河,也有同事在河的两边居住,偶尔会沿着河床走一遍,但并没有留下特别的记忆。最近这二十多年一直在外工作,就再没有去过,只是听说西沙河一带发展的不怎么好。
南壕堑镇的发展方向是向东、向南,很多机关、商场东迁了,特别是电影院、县医院、招待所、一中逐渐搬迁新址以后,太平街一带成了新的商业文化中心,对西沙河的辐射作用自然就弱了。
沿张尚公路往西,是尚义、兴和交界,属于本县的村庄很少,有很长一段路多年以来一直是土路,后来修了沙石路,通行能力很差。特别是国道修通后,去往西部的货车基本都绕行了,交通对这一区域的带动作用也就微乎其微。近几年,先后在鸳鸯河北岸新修了滨河北路,在县城的北部新修了省道,东来西去的车辆更不用走新华街了,西沙河东、西的繁华也就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远去。
如今,西沙河是以镇西的一条南北走向的巷子而存在的,巷子两边依然住着不少居民。我不知道曾经的炒房和磨房还在不在,不知道那些菜地还在不在,也不知道那个转角门市部还在不在。我只知道,那座曾经活跃着一批文艺骨干,培养了不少优秀学子的新华街小学是再也找不到了。与南壕堑镇日新月异的变化比起来,西沙河显得迟钝了,显得落伍了,显得跟不上节奏了。那么明天呢?未来呢?西沙河会不会有一个脱胎换骨的蝶变呢?
有人说,机遇总是偏爱有准备的头脑。也许西沙河的发展就是缺少一个机遇。那么,西沙河的机遇在哪里呢?是一条宽敞便捷的高速路吗?是一个有辐射带动力的企业吗?是一个生态观光园区或一个文化创意小镇吗?也许是,也许不是。我想,不管是与不是,那个机遇是一定要来的,也一定会来的。
西沙河,你准备好了吗?(张志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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