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日军为其撑腰,石友三很是趾高气扬,他的部队所到之处,首先拉丁拉夫,挖沟垒墙,拆庙宇砍树木,修建据点碉堡。古云集一带数十里的树木都被石友三的部下——孟昭进的部队砍伐殆尽。村民们看着光秃秃的村庄敢怒不敢言。
古云集正北5华里有个西李楼村,村里有一家粉房店卖红薯粉条,孟昭进的部队去村里粉房要粉条,店主人拿得慢了,便被打倒在地,肋骨给打折了。这些仗势欺人的士兵,把店里的粉条抢劫一空。在村子里他们要粮食要家禽要牲畜,只要稍微反抗就打人,好多村民舍弃家园逃到了外乡。“革命的小延安”徐庄村遭受祸害更为严重,家家出逃,几乎成了一座“空城”。
在孟昭进师进驻古云之前,徐庄村的党支部协助主力部队迁移了兵工厂、被服厂。对暂时不能带走的机器埋进了村北的大沙河。
这时候,中共濮县县委妇女部长把5个女大学生送到了徐庄,交到了王玉兰手上,并一再交代:这5个人都是女大学生,是抗日积极分子,一定要保护好她们的安全!
王玉兰立马向上级保证:这几个姑娘交给俺您就放心好了,保证少不了一根毫毛!
妇女部长很高兴:嫂子,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有您在,我们的女大学生就放心了。
送走了女干部,王玉兰重新打量起这几个女学生,这才感觉自己接受的任务有些棘手。这几个姑娘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个个剪着短发,长着一副大脚板,哪里有农村姑娘的影子!
王玉兰一抬头,忽然看见了自己放在门后头的一绺头发,眼前一亮就有了注意。王玉兰找到几个要好的姐妹,说明了用途,求人家捐献一绺头发。姐妹们欣然应允,王玉兰便拿出了带在身上的剪刀,剪下了一绺头发。这样每人剪下一绺,王玉兰走进自己家门的时候手里就有了一大把长长的头发。王玉兰找来了黑丝绳把这些头发做成了发髻,给这5个姑娘固定在脑后。嘿,还真像回事,不仔细看可不就像用自己的长头发盘上去的!
王玉兰再给姑娘们做假发髻的时候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姑娘们的耳朵上都光溜溜的,根本没有扎过耳朵眼。在村子里没扎过耳朵的女孩子几乎没有,村姑们不管家里贫富都戴着耳环,没有耳朵眼那成?王玉兰不愧是个巧手媳妇,她用墨线吊起的耳坠从耳后头发里穿过,正好落在落在耳垂下,一走路那耳坠就晃荡,逼真极了!
从上头看,这些姑娘只要不说话还真像农村姑娘,可是她们那双大脚咋办呢?这也难不倒聪明的王玉兰。她把姑娘的脚用长长的裹脚布缠了(不要怪王玉兰心狠,裹结实脚了姑娘们走路才跟村里的女人一样摇晃,否则就会暴露身份)。王玉兰把自己的鞋子找来给姑娘们穿上,光看脚还真像回事。
王玉兰又找来年轻媳妇们的衣裳让姑娘们穿上了(在农村有个土规矩:没结婚的姑娘要扎辫子,结了婚的就把辫子梳成了发髻),这么一打扮还真像年轻的村妇。
姑娘们就跟王玉兰开玩笑:玉兰嫂,你把俺打扮成这样,不会留在你村里做媳妇吧?
王玉兰乐了:你们要是看中了哪家的小伙子给嫂子个吱声,嫂子跑断腿也给你们说媒去!
一个大个头的姑娘坐在凳子上直揉那双大脚:嫂子,我这双大脚丫在这双小鞋子里头憋屈死了!嫂子啊,这徐庄的媳妇真难做!
几个人大笑。
王玉兰说,咱们先办正事,我还真得给你们找个下家做人家媳妇去,大妹子你可要憋屈一阵子呢!
姑娘们知道情况严重,都说:听嫂子安排。
王玉兰把五个姑娘分到几个有儿子的党员家中,一再交待:万一被敌人搜查抓住,就说是家里新娶的媳妇。
几个党员说,放心好了,就算咱们自己丢脸了脑袋,也不能把几个女大学生弄丢了!
王玉兰刚刚安排好几个姑娘,徐光彩回来了,他带来了14包文件,徐光彩跟妻子王玉兰说:这是县委刚刚送来的,要咱们一定好好收藏,这文件金贵着呢!
王玉兰接过文件把它们塞进炕后头的那堆破棉絮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光彩和妻子王玉兰借着月光,拿着铁锨在自家猪圈里忙活着。徐光彩在猪圈里挖了一个坑放进去一个干燥的小水缸,之后把14包文件放在小水缸里,再之后把一口锅扣在水缸上面。做好这一切,两口子迅速填上一层干土,干土上头是一层厚厚的粪土,从外头看,谁也不知道这个猪圈与别的猪圈有哪儿不一样。
埋好文件两个人回到屋里,徐光彩神情凝重地跟妻子说:健他娘,这事儿任谁也不能透口风。不管是你还是我,就算被人家打死也不能说藏那14包文件的地方!它们比咱们一家子的命都重要!
王玉兰望着丈夫,点点头:孩他爹,你放心好了,俺知道该咋做。
徐庄村的党员、党员家属为了避免遭受迫害都投亲靠友去了,党员干部和青壮年也都转移到了大沙河,利用连绵的黄沙岗、青纱帐以及纵横交错的沟壑、灌木丛,和敌人周旋。驻扎在古云集的孟昭进师派出了一个营把徐庄包围,断绝了村里的一切供应。同时,孟师还派出了密探明察暗访,打探八路军的兵工厂藏在什么地方。因为村子里只剩十几个老弱病残,他们当然不知道兵工厂的下落,孟师一无所获。
白色恐怖笼罩着徐庄的上空,村子里的党员干部及其家属早已转移了。为了消灭徐庄党支部,孟师又叫人绘制了徐洪袍、徐开先的画像到处张贴,悬重金捉拿党支部成员。
徐庄村里的大树早被砍光,运到了古云集加固寨子,士兵们又天天去徐庄村里催粮。村里仅有的几个青壮年也被拉到古云集挖壕沟修筑工事。
隐藏在大沙河与敌人周旋的党员游击队和青壮年很快把带来的粮食吃光了,饮水也快断了。便趁着晚上偷偷进村弄点粮食和水,有时候村子里的群众偷偷把食物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让村外的亲人不至于饿肚子。
就这样11天过去了,孟师士兵仍然一无所获。孟师看到对徐庄这个八路村来硬的不行,便换了法子来软的。孟师把围困徐庄的军队撤到古云集,又把村里的几个老人代表连哄带骗叫到师部,孟昭进的副官亲自陪老人喝酒,抱拳赔礼道:各位老人家,我代表孟师长给大家赔礼:对不起父老乡亲了。这几天我们师长不在家,手下人胡闹,害得大家这些天吃没有吃好,睡没有睡好,你们受苦了。说完给老人们深深鞠了一躬。
这法子果然很灵,没见过世面的老人被这躬鞠得有些晕乎了:人家这么大的官跟咱庄稼老头子这么客气。人家孟师长不知道手下的兵这么搞,咱不能怪人家孟师长!
大家落座之后,孟昭进进来了,让勤务兵又给老人倒茶倒酒十分殷勤。吃酒的空当孟昭进给老人讲起了大道理:各位老人家,咱们庄稼人的本分就是种庄稼,对不对?
老人们点头。
孟昭进说:既然咱们是种庄稼的人,你们叫孩子们在外头瞎闹哄什么?叫孩子们回来吧,咱们国军历来都是宽宏大量既往不咎。谁没有犯过错误?叫孩子们改过来就行了,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老实巴交的乡下老人觉得孟师长说得在理儿,人家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孩子们这么闹哄人家竟然也不跟咱计较。老人们答应:回家就叫孩子们回来,成天在外头躲也不是个事,弄得家不像个家。
老人回到家里就把孟昭进既往不咎的信息传递出去。村党支部在一起商量,徐洪袍说:孟昭进是不是给咱灌迷魂汤啊?叫咱进村了然后一网把咱们打尽。
徐开先说,老人一把这信息传回来有的群众就跟着老人回家了,拦也拦不住,看看他们的情况再说吧。
第一批回村的群众安安稳稳地在家里住下了。第二批回村的群众也在家里住下了,在外头打游击的一些党员干部和青壮年也纷纷回到了村子里。
难道孟昭进真的发善心了?党支部成员再一次聚在一起商量。
徐开先说,这样吧,我先回去探个虚实。他们要是不抓我,说明咱们安全了,要是他们派兵抓我就说明孟昭进这小子跟咱玩阴招!
徐洪俊说,要是孟昭进给咱放长线钓大鱼呢?要我说,咱俩都回去,看他们啥动静。
党员徐洪显也要求回去:要回去咱三个一起回去,真要遇见孟昭进抓咱们,凭咱们三个的功夫打个联手,十多个人也近不了咱们。
党支部成员经过一番商量,觉得徐洪显说得有道理。这三个人都是练过功夫的人,手脚麻利得很,真有啥情况踹倒几个脱身没问题,于是同意三个人一起回去探探虚实。
6月15日的晚上,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徐庄村笼罩在月光的宁静之中,村西的徒骇河像一条洁白的玉带,在月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点点耀眼的银光。村子周围的青纱帐,恬静的村庄都在月光的抚慰下沉沉入睡。
东方的天空从黝黑中透出丝丝缕缕光亮的时候,睡梦中的徐庄村突然被一阵凄厉的枪声惊醒了。紧接着,砸门声、吼叫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啼哭声响成了一片,小小的徐庄村笼罩在一片惊恐之中。
果然是孟昭进放长线钓大鱼,出动一个营的兵力包围了徐庄。
王玉兰听到了动静准备带着两个孩子离开村子,刚刚走到村口就遇到了一群士兵。有几个人嗷嗷叫着端着枪逼过来:健他娘(王玉兰的孩子叫健)在哪儿?
王玉兰一激灵:这些家伙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她急中生智:你找健他娘啊,人家早跑了!
你们的村长家在哪儿?快给我们带路!
王玉兰正思考着帮家伙是找徐开先呢,还是找徐洪袍,一个士兵不耐烦了,冲着王玉兰就是一枪托子:妈的,快点,磨蹭个啥!
王玉兰气得直跺脚:你们凭啥打人?再打我就不领你们去了!
另一个士兵说,好,我们不打你,你可要好好带路!
俺先把孩子送回家,回来就给你们带路找村长!王玉兰说。
那你就快点,别耍滑头,臭娘们儿!领头的一个士兵骂道。
知道了,先让俺把孩子放到家啊,带着孩子碍手碍脚的咋给你们带路!王玉兰没好气地说着,抱起孩子转身拐到一个邻居家,把孩子交给了邻居大嫂。然后连续翻过几道墙头来到了村边,迅速消失在黑暗里……
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王玉兰听到村子里传来那几个士兵的叫骂声:他妈的,共产党的老婆子跑了,共产党的老婆子跑了,快去追!
紧接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王玉兰的一双大脚板,飞一般在青纱帐里奔跑。
再说说徐开先他们。
孟师的侦探发现了徐开先、徐洪俊的行踪,调集了大批的兵力包围了徐庄,捉拿徐庄村的支部委员,并挨家挨户进行搜索。此时的徐开先和徐洪俊刚刚在党员徐兰功家商量完了工作,正准备离开。他们听到枪声便一口吹灭了油灯,翻身跳下炕来。与此同时,徐兰功家的院子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和敌人的吆喝声:快快,别叫共党分子跑了!
徐洪俊问徐开先:咋办?
徐开先一手抓过门后的铁锨说:冲出去!
此时敌人猛烈的砸门声传来了。
徐开先说,要是冲不出去,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徐洪俊刚挪到门口,“哗啦”一声,门便被踢开了。几把雪亮的刺刀顶在了徐洪俊的胸口上。徐洪俊稳了稳突突直跳的心,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毕竟是练过武术的人,迅速向后一闪躲开了刺刀,抬起右脚踢在了一个士兵的下身,被踢的士兵扔了枪,捂着老二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哎呦、哎呦”之叫。
向外冲!徐洪俊向身后的徐开先大喊一声。可是更多的士兵围上来,把徐洪俊扭结实,拖到了门外。
徐开先见不能脱身,举起铁锨劈头盖脸地向士兵砸去,嘴里喊着:拍死一个够本,拍死两个老子赚一个!
然而徐开先的胳膊被几个士兵死死抱住。徐开先气呼呼地骂着:狗日的孟昭进,给老子玩阴招呢!老子到死也不放过你!
几个士兵夺过了他的铁锨,把他扭起来五花大绑。
再说党员徐洪显,他刚刚从徐兰功家里回来,敲开了离别多日的家门,就被藏在院子里的两个士兵堵在了屋里。
别动,老子要查共产党!一个士兵拿着枪在徐洪显脸上比划着,另一个掀开墙角的木柜撅着腚在柜子里找东西。
徐洪显知道这些士兵在找值钱的东西或者是共产党的文件、名单之类,他趁身边的士兵注意力也在柜子上,一拳将他打倒,抽身跑到门外。徐洪显接连跳了五道墙头,身后是砰砰的枪响,他终于躲过了敌人追击,钻进了村口的一条土沟里。在这儿,徐洪显又遇到了党员徐光彩和徐广吾。
村子里的人又要倒霉了!徐光彩感叹。
眼看天就要大亮,在土沟里躲着有危险,三个人迅速消失在青纱帐里。
偷袭村庄的士兵到处抓人,村子里大人哭孩子叫、鸡飞狗跳乱作一团,夏天清晨的空气里到处飘荡着恐慌的气息。
天亮了,那几个被孟昭进请过去喝酒的老人,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老人聚在一起商量:“找孟昭进算账去!”几个老人还没有走出村子,便被气势汹汹的士兵几脚踹倒了:老家伙,真不识抬举!孟师部是你们随便进去的吗?孟师长是你们随便见的?!滚回去!
士兵像赶牲口一样吆喝着,把几位老人向村中间的一个大场院赶,他们带走了徐庄村的4名党员,48名群众。牛羊牲口也被拉走80多头。那几位老人在士兵的推推搡搡中早已老泪纵横、后悔不已……
村子中央的大空场里已经聚集了好多被士兵赶来的村民,大家挨挨挤挤地聚在一起,一个个提心吊胆,不知道孟师的士兵要怎样。
你们村谁是共产党员?一个军官问。
沉默。
快说!谁是共产党员?军官冲着村民们大声喊着。
仍然是死一般的沉默。
你他妈的给我说!一个黝黑的麻脸军官从人群里抓住了村民张辉义。张辉义被推出了人群,他望着这张黑麻脸一声不哼。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张辉义的脸上,张辉义的脸上立刻显出五道血红的手印,他疼得浑身哆嗦了一下,忍住了悲愤的泪水,一咬牙,向黑麻脸军官迎头撞去!
黑麻脸军官迅速闪开,他身边的几个士兵拽住了张辉义。张辉义一仰脸“啪”一口浓痰吐向黑麻脸军官。
给我打,给我往死里打!黑麻脸军官被激怒了,拼命地一脚踹在张辉义的肚子上。几个士兵也起扑向张辉义,拳打脚踢,把张辉义打得满地乱滚。
士兵们的暴行吓坏了一个孩子,黑麻脸军官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挤进人群寻着哭声找孩子。抱孩子的村妇吓得赶紧用手去捂孩子的嘴,可是,已经晚了,军官已经来到了她的跟前,一步窜上去把孩子从村妇怀抱里夺过来:说,谁是共产党员?不说我就宰了这个小妮子!这麻脸军官把孩子放在地上,拿一把闪亮的刺刀比划着。
被夺走扔在地上的孩子是个三岁的女孩,名字叫冬梅。此时的小冬梅吓得“娘啊,娘啊”直着嗓子哭。
孩子,俺的孩子!冬梅娘发疯似的去夺自己的孩子,人群骚动起来。
你们祸害孩子就不怕天打五雷轰?我知道谁是共产党员,放了孩子!
徐洪俊被五花大绑着押了过来,他看见可怜的孩子,立刻喝住了黑麻脸军官。
哦,徐洪俊!徐庄的共产党积极分子!你是我们孟师长的座上客,走吧,孟师长有情!
徐庄村被逮捕的党员和群众有:徐开先、徐洪俊、徐兰香、王金香等十八人,都被押到了古云集孟师部。
孟师部所在的古云集有着高大的寨墙,寨墙外是一丈多深一丈多宽的壕沟,沟底竖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尖树桩,那些尖树桩犹如一层层密密的刀片。沟外,沿着沟的走向厚厚地铺着一层鹿寨,由方圆十二个村的树头组合而成,要想把它撕开一道缝隙都要花费很多时间和力量。地形复杂的地方或者寨门吊桥处,布有两道沟和两道鹿寨。昔日繁华的集市被孟昭进弄得阴森恐怖到处冷冷清清。只有街头巷尾那一张张贴得歪歪斜斜的红头大字告示依稀可见,上面写的是捉拿徐庄党支部成员的通缉令。
徐洪俊、徐开先和四名党员被关进一个小屋里,等待着一八一师军法处的审讯。
孟昭进的审讯室阴森恐怖,在这炎热的夏天恶臭味、血腥味让人窒息。
审讯室的中间是一盆猩红的炭火,把这间不大的审讯室炙烤得想火焰山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火盆的一边是几个光着脊梁的大汉,他们面目狰狞地和旁边的老虎凳、压人杠、火老铁一样,让人胆战心寒!
徐开先、徐洪俊还有另外几名党员被带到了一个大点的屋子黑屋子。由于刚才过来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强烈,他们一进这个屋子感觉进了地狱一般黑暗,好一会儿眼睛才适应这种黑暗。几个人看清了里面堆着的刑具,刑具的前面有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军官。他的身边站着手里拿着皮鞭,趾高气扬的黑麻脸。
沉寂。
戴眼镜的胖军官一声长长地叹息打破了短暂的沉寂,他轻轻地挥挥手,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士兵便“哗啦啦”把那堆刑具推到了这胖军官的桌子前。胖军官站起来转到桌子前冷笑着跟徐洪俊说:徐洪俊,久闻你的大名,分粮吃大户、活埋日军的线人,有种!你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捉住的时候吧?
徐洪俊扬起脸不看他,也不说话。
说,你村里还有谁是共产党员?
不知道!
不知道?你自己应该是吧!
知道了何必再问!
你……胖军官给徐洪俊噎住了,他点了一支烟,顿一顿换了缓和的语气说:干吗要跟我们过不去,八路军没粮饷没给养,一群破破烂烂的土八路,共产党能给你什么好处,非要给他们卖命。好好想想吧,国军这边不愁吃穿,每月还有白花花的大洋,我看你投靠了国军就会……
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少放狗屁,老子啥也不知道!徐洪俊不等胖军官说完就截住了他的话茬。
真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来人,给我狠狠地打,看他还敢不敢臭硬!胖军官火了,狠狠地扔了手中的烟卷,眼镜也歪在一边。
几个凶神恶煞似的士兵冲上来,一脚把徐洪俊踹倒,举起蘸了水的牛皮鞭子,呼呼地抽打起来。皮鞭撕破了徐洪俊的衣服、皮肉,每一下都是一条鲜红的血印。徐洪俊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几个人打累了,徐洪俊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
谁是共产党员,说不说!胖军官喝道。
不知道!徐洪俊咬着牙说。
哼,今天落到老子手里,不死也叫你蜕层皮!给我上老虎凳!
徐洪俊被按在长凳上,脚下踮起了砖。一块、两块……徐洪俊的腿骨发出“咯咯”的响声。徐洪俊咬破了舌尖,血水顺着嘴角里流下来。最后终于支持不住,惨叫一声昏死过去了。
“哗”一桶刚刚从井里提来的凉水浇在了徐洪俊的身上,徐洪俊浑身一激灵,醒了。
审讯的士兵一脚踹在徐洪俊的胸口上,恶狠狠地问:徐洪俊,你他妈的还硬吗?到底说还是不说?
不、不知道。徐洪俊疼得浑身战栗。
不知道?哼!还有好果子等着喂你呢!胖军官一指准备好了的辣椒面掺煤油,朝身后的士兵一努嘴,几个士兵把徐洪俊按住,强行把红红的辣椒水灌进了徐洪俊的嘴里。徐洪俊剧烈地咳嗽着,抽搐着。
这回你知道跟老子对抗的好处了吧?胖军官看着满地翻滚的徐洪俊,冷笑道。
“噗”徐洪俊一仰头,一口血水喷在胖军官的脸上,胖军官骂着“操你妈”闪到一边,气急败坏地叫道:再灌,不说灌死他!
目睹徐洪俊的惨状,徐开先心如刀绞,但他被五花大绑也只有骂人的份儿了:你们这帮土匪!我操你姥姥!
黑麻脸一挥手,几个士兵丢开了再次昏死过去的徐洪俊,站在了徐开先面前。黑麻脸高高扬起头,不屑一顾地看一眼徐开先,说,我知道你是共产党员,你看到了,这就是你同伙的下场,只要你能说出几个你的同党,就不用受这份儿罪了!
我操你姥姥!徐开先飞起一脚踢在黑麻脸的小腿上。黑麻脸没想到捆绑着的徐开先脚底下这么利索,一个趔趄蹲在了地上。
他娘的,捆着还这么大的火气,给这小子浇浇水,消消火气!黑麻脸急吼吼地嚷着。
一壶滚烫的开水浇在徐开先的脚面上,立刻鼓起了鸡蛋大小的水泡。徐开先疼得直跺脚,嘴里骂黑麻脸的祖宗八辈。黑麻脸顺手抄起一个烧得鲜红的烙铁,一下子按在徐开先的脚面上,咬牙切实地说:看你骂得厉害还是我的烙铁厉害!
长工出身的王金香老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了:他俩都是给俺办事的,分粮吃大户俺也跟着享福了,要整治你就整治俺吧,俺这个老头子也活了六十岁了,也没想再活六十岁!
你是共产党员吗?黑麻脸问。
俺没有那个福份,要是再年轻十岁俺也是党员了!你们这样整治好人,连乌龟王八蛋都不如!老人愤怒地骂着。
一起进来的十几个人没有一个装孬种的,看到王金香老人向前挑战,都紧紧地跟在老人后边向前走。
要造反吗?黑麻脸一看犯了众怒,心里也怯了。
早就造反了,要杀要剐由你们!再过二十年老子还是一条好汉!有个党员大声说。
先把这几个人押下去!黑麻脸急急地挥手。一场审讯结束了。
黑麻脸坐镇指挥又审讯了五天,徐庄的党员干部都咬紧了牙关挺过了那些刑具,审讯者还是一无所获。
第六天的早晨,黑麻脸军官把徐开先徐洪俊带到了一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里,桌子上摆满了香烟、茶水。他换了一副面孔,笑嘻嘻地递烟、倒茶。
二位辛苦了。说心里话,你们信仰共产党至死不渝,真让我佩服。不过呢,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咱们图的是什么?俗话说: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你俩也想想为了共产党受了这么多皮肉之苦值得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家里人着想吧,咱们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指望咱过日子,咱要是为了共产党丢了命,一家老小指望谁去?今天,咱们孟师长特地吩咐我招待二位,同时也给你们引见一个熟人,你们是朋友,好好唠唠……
黑麻脸军官出去了,不大会儿进来了一个穿灰色制服的中年人。这是一个精瘦的中年人,瘦高的个子显得很干练。
徐洪俊看到来人感觉在哪儿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精瘦的中年人进来后随手关了屋门,又折到窗户边向外看看,这才凑上来小声地跟徐洪俊说,我是自己人,你们应该认识我。咱们在王副司令那里见过面。
徐洪俊和徐开先都想起来了,眼前这个人是十三支队副司令员王青云的副官李双木。
抗战初期,十三支队曾经进驻古云集,王青云副司令经常去徐庄及附近村子指导抗日救亡运动,徐庄的党组织便经常跟王副司令打交道,徐洪俊确实见过这个李双木。王副司令被顽固派杀害后十三支队被迫撤出了古云集,莫不是这家伙叛变了?
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不知道李双木葫芦里卖啥药。
你是李副官?徐洪俊问。
是的是的,我是李双木。李双木高兴了,眨巴着精明的小眼睛。
我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你们,要求把你们保送出来的。你们看,我这儿有一张表,你们按个手印就能顺顺当当回家了……
还没等李双木说完,徐洪俊一把抓过李双木手里的表仔细看起来,原来是一张悔过书。
无耻!叛徒!徐洪俊还没有看完就一把抓得稀烂,一甩手扔在李双木的脸上。
狗东西,吃里爬外的叛徒!快滚,再不滚我就揍死你!一边的徐开先也怒不可遏。
不是,你们听我说!
谁听你这个叛徒的话!徐开先抡起了拳头。
好哇,你们把我的一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有你们后悔的时候!共产党给你们什么好处,这么死心塌地地跟他们干!李双木愤怒了,一张脸变得扭曲起来。
滚,癞皮狗!徐开先晃着拳头。
李双木见劝降不成,又被抢白一顿,只好灰溜溜地跑出来了。
原来孟师今天一早就放走了一同抓来的13个人,留下了5人。这13个人临走时黑麻脸军官给他们说:他们5个人都说实话了,他们是有功的人,师座要宴请他们,给他们高官厚禄。这当然是愚蠢的离间计,黑麻脸军官想,只有这样才能断绝徐开先他们想回去的念头,那边离间,这边再让李双木劝降,就不愁徐洪俊徐开先他们不交代!黑麻脸军官正在妹妹地盘算着,万万没有想到徐开先徐洪俊不但一点都不给李双木面子,还把李双木骂了个狗血喷头!
软的硬的都使了,这5个共产党员就是不交代,黑麻脸无计可施了。请示了孟昭进,孟昭进气急败坏:这些共产党都是茅洞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最后下令:中留则留,不中留则杀!
农历6月22日是一个平淡的日子,因为到了雨季,老天便三天两头下雨,弄得人心里烦烦的。这一天对徐庄的人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这天在古云集西北的沙滩上孟昭进的士兵一早就挖好了一个大坑。在孟昭进的师部,黑麻脸正在忙活着给五个共产党员执行死刑。为了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孟师决定用活埋的形式处死这几名共产党的顽固分子。
沉重的脚镣由远而近,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押解着五名共产党员缓缓而来。他们面无惧色,昂首挺胸地出了古云集向西北的大沙滩走着,他们好像不是走向死亡,而是去执行一种特殊的、光荣的任务。好多群众自发来给他们送行,都被凶神恶煞似的士兵拦住了,乡亲们只能远远地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向大沙滩走去。他们被拉扯着站在埋人的深坑前。
还有什么话要说么?给你们5分钟的时间,现在反悔也来得及。黑麻脸军官手里握着短枪,扫了一眼深深的坑底。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黑麻脸军官不是看这手表,显然已经不耐烦了:徐洪俊,你还有话说吗!
徐洪俊鼻子里哼了一声:要话没有,要命一条。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黑麻脸军官一声冷笑:好好,算你有种,老子成全你!给我活埋!
几个士兵听到长官的命令上来拉扯徐洪俊。徐洪俊左右摇晃了一下膀子:不用你们伺候!说着话,带头向深坑里跳下去。一边跳一边高喊:共产党万岁!革命成功万岁!身后的四个人也高呼着口号纷纷向深坑里跳……
与徐开先、徐洪俊一起牺牲的是古云集村的三个党员,让我们永远记住烈士的名字:陈泽云(年生人)、陈泽琛(年生人)、陈泽霞(年生人)。
再说孟昭进的长官石友三。
石友三要投靠日军,其部属十分不满,师长米文和、张雨亭等不愿意做汉奸。受石友三管制的新八军军长高树勋,因不想投降日军,石友三便挑动日军袭击高部,这样,石、高之间的矛盾日深。石友三第六十九军政治部主任臧伯风及总参议毕广垣,利用这些矛盾,与高树勋策划,寻机杀掉石友三,以除大患。
石友三投靠日寇的风声越来越紧,蒋介石看到石友三的势力日渐壮大,知道他倒向日本必然会给国民党带来巨大损失,决意暗杀石友三。卫立煌认为杀石友三的最佳人选就是高树勋:高树勋与石友三既是上下级关系,又是结拜兄弟。石友三欲投靠日军之时,爱国将领高树勋就深有反感。高树勋早年就参加了吉鸿昌的抗日同盟军,并且任军长。他说,宁做亡命鬼,不做卖国贼!石友三发现高树勋是自己投靠日军的绊脚石,总想找机会除掉高树勋。石友三与日军定下《共同反共条约》之后,让高树勋率部向自己的驻地靠近。目的就是能够更好地控制高树勋,逼其就范。石友三在给高树勋的电报中说:如果途中遇到日军飞机轰炸,就用红布在路上铺出一个“土”字。高树勋知道石友三用过这种红“土”字,此时更加明白石友三已经彻底投靠日军了。高树勋违背了石友三的命令,没有率部去石友三的驻地。石友三一计不成再使一计,让高树勋去开会。高树勋知道石友三设计害自己,就派部下替自己开会,石友三很生气。他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继续使计。这一次,石友三给高树勋送来请帖说自己要结婚了,请高树勋赴宴。高树勋想:石友三总不会当着众人的面把我杀了吧?于是备好了礼物欣然前往。石友三没有想到高树勋会来赴宴,没有做准备。高树勋一来,石友三赶紧派人准备刺杀高的事宜。早年和自己同属西北军的张玉亭迎接高树勋,高声笑谈:欢迎欢迎!却又小声说:风这么大,你来干嘛!快离开!高树勋恍然大悟,让卫兵把礼钱撒了一地,趁着大家捡钱的时候打马而逃。
年11月底,石友三与日方商谈投降条件,高树勋等爱国将领感到形势紧迫,决心赶快下手。他们请出原西北军将领、时任鲁西行署主任兼游击主任的孙良诚,由他出面请石友三到高树勋部面谈,以消除两人的隔阂。石友三开始的时候担心高树勋害他,不同意去高那儿。孙良诚说,咱们都是老西北,患难之交,见了面一哈哈还有啥事?再说了,有我在,他们能拿你怎么样?石友三见是老长官出面邀请,便表示同意。
12月1日,石友三率一连骑兵随孙良诚到高树勋部驻地河南濮阳柳屯(当时属濮县管辖)。高树勋率旅长以上军官将他们迎进会议室,大家谈笑风生,共叙往事。不一会,有一勤务兵入内对高树勋说:“太太有事相请”。高树勋即离室而去,突然,四名卫兵进入会议室,将石友三架走。孙良诚这时才知受了利用,大骂高树勋不讲信义,但已无可奈何,只得独自离去。当天夜里,石友三被绑到早已备好的土坑边,石友三见事不妙,破口大骂,说高树勋反目无情。高哈哈大笑说:“不是我杀是天杀,不是天杀是地杀,不是地杀是蒋杀,一报还一报,罪有应得。你助纣为虐,出卖我中华民族,活埋了多少好人,今天让你也尝尝被活埋的滋味吧!”高树勋命士兵将石友三活埋于黄河岸边(活埋是石友三惯用的处置人的方法,高树勋将军这是以其人之道还置于其人之身)。随即,高树勋等人又设计杀掉了石友信,掌握了石友三的部队。
第十六章报仇徐开先、徐洪俊、陈泽琛、陈泽霞、陈泽云五位烈士的牺牲,让徐庄村全体党员和群众很愤怒,他们认真总结教训,及时改变了对国民党军队的斗争策略。一方面他们派人到濮县城里活动,转移国民党军队的目标,另一方面紧紧与八路军联系,等待机会消灭强大的敌人。
一天,村子里来了几个陌生人。这几个年轻人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坐在胡同口纳鞋底的王玉兰看见了,赶紧招呼:大兄弟,我看你们几个面熟,是不是来俺们村买落生(花生)的?俺们孩子他爹还夸你们做买卖实在呢!
其中一个年轻人赶紧陪着笑脸道:嫂子好记性,大哥他在家不?
他去赶集了,得吃晌午饭才来。王玉兰说。
哦,那好,我们等等大哥,让大哥再给找几家卖落生的。年轻人笑着说。
王玉兰把菜缸里的腌菜弄来几碟,又炒了个豆腐,让孩子打了一葫芦瓜干老烧酒,几个年轻人就喝起来。
农村的规矩就是:男人喝酒女人不能陪着吃喝,只能在灶屋里等着喝酒的人喝完了,叫上饭的时候再过去。王玉兰趁他们喝酒的空儿赶紧去了邻居家,邻居又迅速报告给村北沙河里活动的游击队。几十个游击队员得知消息火速包围了王玉兰的家,把几个“兄弟”捉住了。一审问,都是濮县来的国民党官兵,他们化装成小贩打探徐庄的游击队情况,正好给抓了个正着。
此时,驻守濮范观中心区的是八路军南进支队(司令员赵承金,政治委员谭冠三,参谋长刘玉璋,政治部主任张毅忱。辖第十六团,团长盛治华,政治委员邓东哲;第二十一团,团长胡乃超,政治委员曾凡有。)年末的一天,在古云金堤一带防守的南进支队的哨兵忽然报告:金堤西南有一支大部队向南而来。因为不是奔南进支队驻地,南进支队只是加强了戒备和侦察。后来弄清了情况,知道了“石高事件”之后,石友三的嫡系文大可害怕高树勋“斩草除根”,就带着自己的队伍向南逃跑,去投靠驻守朝城的日军了。古云集附近的据点很快就被撤除了,驻守古云集的孟昭进部就成了濮县根据地一个孤立的据点。南进支队二十一团团长向支队司令员请示后,决定拔下孟昭进这颗钉子,收复古云集。
谁都知道古云集是一枝铁蒺藜,弄不好会把人扎得血肉模糊。高大宽阔的土城墙、两道沟底布满尖桩的壕沟,宽阔的壕沟底部布满尖尖的木桩,刀山一般。那些挂满手榴弹的鹿寨,孟昭进的防守共事在这一带堪称一绝,壕沟外围是十二个村的树冠都集中在这儿。树冠上挂满了手榴弹,只要成城墙上面的孟军士兵伊拉导火索,手榴弹就会成串的爆炸,攻城的士兵根本无法逾越这道鹿寨。孟师士兵把这种工事叫做天罗地网。孟昭进这个张家口陆军学校毕业的科班人才早把古云集做成了铜墙铁壁。二十一团的战士要想拿下古云集需要付出多大代价,南进支队的指挥员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然而战士们士气很高,“拿下古云集,活捉孟昭进”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笔者曾问参加了解放战争的一位本族老哥哥岳耀庭,他已经八十多岁了。攻打古云集的时候他十来岁,老哥哥那时候跑到二十一团驻地玩,看到驻地的战士都剃光了头。会写字的在那儿写字,不会写字的找会写字的给自己写。后来才知道那叫“决心书”,写了决心书也就相当于写好了遗书。
我问:老哥,明知道是送死,战士们不害怕吗?
老哥说,怕死的是新兵,打过几回仗胆儿就练出来不怕死了。那时候的人不像现在的人把自己的命看得那么娇贵,大家的思想都很进步。明明知道是送死,但谁也不会孬种,谁孬种了大家笑话。打起仗来向前冲的时候谁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心里就有一个目标:完成任务!
我沉思良久:抗日战争、解放战争、 ,中国人民之所以取得决定命运的胜利,与他们渴望独立、渴望解放、渴望和平的心理有着十分重要的关系吧。
再说我们徐庄村的村民。
一听说南进支队要攻打古云集收拾孟昭进,徐庄村的村民们个个摩拳擦掌,报仇雪恨的怒火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熊熊燃烧着。孟师一个营包围徐庄,把一个宁静的小村庄搅和得一片狼藉,最让他们咽不下这口气的就是孟师活埋了徐开先、徐洪俊这两个村干部。
徐洪袍、徐荣先、宋东成、徐奉先等召开了一次支部会议,主题也就两个字:支前。徐庄村的党员干部、游击队、民兵都要配合八路军的南进支队,帮助我们的南进支队打好古云集攻坚战,为村里死难的徐开先、徐洪俊报仇!
7号这天,徐庄村的妇女们家家户户烙葱油饼,喷香的葱油饼的味道弥漫了村庄的街街巷巷。吃罢午饭,妇女们三三两两挎着馍馍篮子,篮子里用蒸锅布捂着热腾腾的葱油饼,大家按照规定的斤数送到村支部。
徐开先的娘王光秀老人也来了。这些村干部们都知道王光秀老人的心情,村子里根本就没有给老人说送油饼支前的事,不给老人说有两个理由:一个是怕触动老人心里的疼处,另一个是不忍让王光秀老人再操这份心、吃这份累。但是老人到底知道了支前的事,一定要送一篮子葱油饼过来,而且她跟支部的人说:俺要把葱油饼亲手交到他们手里。
村干部们把王光秀老人让到屋里坐下,徐奉先说:“大娘,俺们都了解你的心情,都怕累着您!”
王光秀老人说:“给咱八路军送吃的,叫他们身上有了劲儿,杀了孟昭进这个王八羔子,替俺儿子报仇哩!”
自从儿子牺牲后,王光秀老人从不提起儿子,那是自己的心头肉啊,硬生生给人摘了去,那份疼痛是永远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老人看着这些个和自己儿子一起长大的年轻人,不由自主地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此时王光秀老人热泪长流。
徐荣先劝道:“大娘,今天咱们的八路军就是来给俺们开先哥报仇的,也是给咱们徐庄村报仇的。您送来的油饼俺替您送到战士们手里,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八路军,您放心好了。”
王光秀老人哽咽着:荣先啊,你不让大娘去看看八路军,俺心里憋得慌,俺恨不能亲手杀了孟昭进那王八羔子,用他的头给俺儿子上坟哩!
支部的几个人看到王光秀老人情绪这么激动,更不敢让老人去古云集了。王玉兰几个妇女干部走过来把王光秀老人搀到里屋坐下,王玉兰劝道:老嫂子,俺们都了解您的心情,这事搁谁身上谁也得找孟昭进算账去!嫂子,拿咱徐庄这个村子来说,就您一家跟孟昭进有仇?除了您家和洪俊叔家,咱们村十几个人差点让孟昭进的人给整死,到现在还有几个下不了炕的。古云集的陈泽云、陈泽琛、陈泽霞家的人,谁不想杀孟昭进?大家都这么去找咱们八路军,人家光操咱的心了,还指挥打仗不?
王光秀老人果然被王玉兰几个妇女说下了,老人擦一把眼泪说:俺知道了,俺也不想给八路军添麻烦,可俺不说心里堵得慌!
王玉兰说,要不俺给你找个大学生,叫人家帮你写封信,把您要说的话转给八路军咋样?
王光秀老人想了想说,行。跟人家大学生说,叫咱八路军狠揍孟昭进他们,给俺们孩子报仇!
其实徐开先的母亲王光秀,是个老实巴交的农妇,从徐宾到他们家来帮助他们的时候,王光秀老人就觉得共产党是帮助穷人的好人。儿子徐开先入党的事王光秀也知道,儿子没有亲口说,他也不好意思问,但他坚信儿子做的是好事,知子莫若母嘛。虽然徐开先没有跟母亲商量,但凭他的感觉他知道母亲是支持自己的,于是没事的时候就经常在家里给母亲讲共产党的政策。王光秀感叹:儿啊,要是共产党真有一天掌了权,咱们穷人就有好日子过了!
分粮吃大户之后,王光秀更感到共产党是穷人的靠山,忍不住问儿子:儿啊,啥时能等到共产党拉了队伍明里跟老财斗?等到那一天老财就不会这么霸道了。
徐开先笑道:娘,你这么关心党的发展都快成共产党员了。
王光秀说,共产党哪里会要一个老婆子,光给人家添累赘。
徐开先说,娘,跟着共产党干不论老幼,只要你心里想为穷苦人做事,你就有资格加入共产党。
这么说俺也能入党?
当然了。
年是王光秀最难忘的一年,她在儿子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当王光秀举起右手向党旗宣誓的那一刻,她的心异常激动:往后,俺就是党的人了!
那个年代为了安全,党员之间都是单线联系,所以王光秀加入共产党的事很少有人知道。
孟昭进的部队包围徐庄之前,徐开先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把联络任务交给了母亲。徐开先说:娘,咱们村支部、党员、党员家属都躲出去了,万一有啥事俺回不来,组织上的联络任务只有你来做了。
王光秀觉得儿子不会这么倒霉吧,从小练的一身功夫就恁容易给他们逮住?心里这么想,嘴里应承道:知道了知道了,有啥事你自己小心些。儿子是村支部书记兼二军区被服厂厂长,同时还担任着冀鲁豫直南地下交通站的情报员。看着儿子每天天明忙到天黑,王光秀主动担任了情报员的任务。
王光秀万万没有想到儿子真的会被孟昭进的士兵给逮住了、抓走了。在儿子被抓走的日子里王光秀天天在院子里的天坛前祈祷:老天爷,保佑我的儿子回来吧。老天爷您发发善心吧……
和徐开先一起抓走的人放回来了,回来的人给王光秀说徐开先和徐洪俊在一起,不知道啥时回来。王光秀知道儿子还活着,心里稍稍宽慰一些,可是儿子啥时候才能回来呢?孟昭进会咋样对待他们俩呢?这个问题又让王光秀的心揪起来。
徐开先和徐洪俊在孟师部受刑的事很快在村子里传开了,大家心里都很佩服这两个汉子,只是这样的事瞒着徐开先和徐洪俊的家人,怕家里人心疼。知道的人多了,也就瞒不住了,王光秀终于知道儿子在孟师部所受的酷刑,老人再也忍受不了思子之疼,伤心得痛哭失声。老人的哭声尚未停下来,又传出了徐开先徐洪俊要被孟昭进活埋在古云集西北大沙河里的消息,至此,这位母亲再也受不了这沉重地打击了,昏倒在自家的院子里……
在儿子牺牲后,这位英雄的母亲伤心过一阵子,却没有被伤痛压倒,王光秀在邻里的帮助下掩埋了儿子的尸体,她想:儿子虽然没有了,他要做的事儿不能到这儿算完。王光秀用母性特有的坚强,坚守着儿子还没有完成的事业,一直在做着党的地下情报工作。因为失去儿子,王光秀的日子很艰苦,作为一个共产党员她已经没有能力交党费了。王光秀用胶泥团了好些小泥蛋蛋,每到一个月她便向瓦罐子里放进去一个泥蛋蛋,这个泥蛋蛋就代表了这个月的党费。
后话:
年至年,中央访问革命根据地的慰问团团长王从吾(当时任中央组织部长)到徐庄慰问军烈属的时候,看望了王光秀。这个朴实的农村妇女,这位忍辱负重的共产党员倒出了瓦罐里的那些泥蛋蛋,愧疚地说:俺还欠了咱们这么多党费呢……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王光秀扬起一张苍老的脸跟慰问团团长王从吾说:首长,俺始终没有忘记党……
在场的人无不泪流满面。
12月8日晚,复仇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二十一团二营担任主攻,攻击点在古云集寨墙的西北角。当晚开始攻城的时候,二营战士采取的是偷袭的方式,偷袭被孟昭进守城士兵地发现了,他们迅速做出反应,轻重机枪一齐向偷袭得战士扫射。二营战士被压得抬不起头来,没办法,又改为强攻。由于孟昭进的鹿寨十分坚固,偷袭的战士成片地倒下,伤亡十分严重,当夜未能攻克。黎明的时候二十一团撤回,等待夜里再次攻击。
12月9日上午从古云集南面的濮县县城方向来了一支救援队伍,被兄弟营的战士给打回去了。团长胡乃超又加强了重点防范,使攻打古云集的战士消除了后顾之忧。
之后,又有援兵赶来,仍然没能靠近古云集。
在作战中,徐庄的担架队紧随其后,这些担架队员全部是党员组成。他们有的抬着自制的担架,有的抬着自家的门板,把受伤的战士从战场上抢运回来。第二天夜里担任主攻的是一营战士,强攻一夜,仍然没有没有攻破,一营战士同样伤亡严重。到第三个夜晚是三营攻坚,此时战事十分严峻,战士们求胜心切,也就标志着伤亡数字的攀升。徐庄党员的担架队和古云集各村的担架队医院——医院就设在徐庄村一片空场里,村子里的妇女在王玉兰的带领下慰问伤员、照顾伤员,她们送来鸡蛋、红枣、花生让战士们补身子,还有的把熬得黏稠的小米粥拿过来给伤员喝,一口一口帮助护士给重伤员喂下。
三个白天三个黑夜过去了,南进支队的战士连孟昭进的毫毛也没动掉一根。这时候从战士到指战员个个心急如焚。听着爆豆般地枪声,看到自己的战友倒在敌人的枪口下,战士们红了眼,与敌人决一死战的决心越来越强烈。团长胡乃超、政委曾凡友决定召开一次战时会议,召集各营干部、参加过突击队的连排干部,还有两名作战英勇的班长,听取最前线指战员的意见,最后总结三点:一、战斗组织必须有利于在实战中形成一种能够连续突击的力量,使敌人没有喘息的机会;二、在发起冲锋以后缩短越过壕沟的时间,减少士兵伤亡数量;三、攻击地段选在敌人火力网稀疏的地方。
11日是攻城的第四天,南进支队司令员赵成金决定夜间发起总攻,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古云集。二十一团负责总攻西面和南面,主攻点选在南门西翼一侧。二十四团负责阻击可逃之敌,布置在东面和北面。二十一团一接到总攻的命令就做好了战斗部署,还是三营负责总攻,三营九连为突击队。三营长孟广洪带领九连战士发起正面冲锋,教导员魏志明同志率领三个连位于九连西侧,负责掩护和策应攻击。一营作为团的二梯队,一面作策应攻击,一面准备接续三营扩大战果。二营为总预备队,依靠金堤,防范从濮县过来敌援军。团指挥所设在古云集西北邻村孙庄。
各村子里的麦秸垛、谷草垛,周围群众家的门板,都被南进支队借来了,这些是战士们对付壕沟里的“刀山”所用:壕沟里放进去麦秸垛与谷草垛,上面用门板一铺,就不怕“刀山”伤人了。
战斗开始之前,各级指战员都在做战前动员。九连连长刘仲民做完战前动员之后发誓:这次不攻克古云集,我就不活着回来!如果我牺牲了由一排长接代理我指挥!刘仲民讲完之后,排长班长都效仿连长找了自己的代理人,甚至代理人也找了代理人。所有的共产党员都把自己身上的零用钱拿了出来,一次全部交了党费。整个部队自上而下、自党内到党外,形成了一个决心:只要有一人在,也要战斗到底!南进支队政治部主任张毅忱下到二十一团,二十一团的团政治处主任张同钰负责主攻的三营,同时把团政治处身体好的干部都分配到三营各连。团、营的政治干部都下到了连队,在战场上以身作则,整个作战团体精神振奋。
南进支队二十一团青年干事张悟然是一名热爱音乐的青年,一把口琴常常被他擦拭得干干净净带在身上。在行军的路上他会吹奏《义勇军进行曲》,在战斗的间隙战士们常常围在他的身边听他吹奏《流亡三部曲》。今天攻打古云集到了关键的时刻,人人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张悟然也是这样,把心爱的口琴捧在手里,用干净的毛巾擦了又擦,左看右看觉得满意了,才把口琴慢慢包好,交到了团组织干事郭宝恒手里。张悟然握着好朋友郭宝恒的手,神情凝重地吟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之后张悟然又郑重地补充道:宝恒,如果我牺牲了,这把口琴就留给你作个纪念吧!郭宝恒紧紧握着好朋友的手,心里十分难过。夜色覆盖了一切,郭宝恒伸出双手紧紧地扳住了张悟然的肩膀,泪水模糊了郭宝恒的眼睛。
总攻开始了。
“嘀嗒、嘀嘀嗒……”冲锋的号声刺破了夜空。霎时间,枪声、炮声、呐喊声,如同铺天盖地的潮水涌向古云集寨墙。树枝上、鹿寨上挂好的手榴弹响成了一串。守城的士兵居高临下,向潮水般涌来的战士凶猛地射击着。一时间,所有的枪炮声连在一起,形成一串长鸣不息的惊雷。
向前冲的是九连战士,他们听到军号声之后,准备好的火力队、梯子队、突击队,早已按照先后次序向前冲杀。在火力队枪炮的掩护下,壕沟被事先准备好的麦秸垛、谷草垛、秫秸垛填平了,上面又铺上了门板、木板。寨墙上守寨士兵“嗒嗒”的枪声一直不断,许多战士倒下了,又有许多战士冲上来,前赴后继,继续向前冲。突击队员们有的已经爬上了梯子,被寨墙上的孟军士兵一阵扫射滚到了土沟里。九连指导员张聚通在冲锋时一马当先振臂高呼:同志们,冲啊!宁可死在寨里,绝不死在寨外!战士们跟在他的身后一边高喊一边冲锋。寨墙上射来一串子弹,张聚通倒在了鹿寨和土沟之间……
给指导员报仇!
活捉孟昭进!
战士们呼喊着,不顾更多的战友倒下,又一次冲了上去……
指战员们明白,部队即便遇到阻力也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来就会就很难再接近。
此时,战前准备的战斗编组,早就被战士们实战中的行动打乱了,人人奋勇当先,个个都是突击队员。那些登上梯子的战士有的在土墙壁上凿脚窝,以便后面的战友能够踩着脚窝登上土城墙。有的用三齿镢扒土墙,做一个掩体避开左右和上方射来的子弹,以便继续向上攀登。
战士们冲锋之前,南门西翼在南进支队机炮连的炮火中给撕开了一道窄窄的口子,突击队冲上去之后奋力用手中的工具加宽豁口。第一个登上豁口的是通讯员咸印堂,他与九连长不离左右,当咸印堂登上土寨的时候累得口吐鲜血。此时刘仲民深受重伤,战友劝他下去,他说:不,我要亲眼看着大家消灭这儿的敌人。城墙上目标太大,一颗子弹击中了他,刘仲民牺牲了。
主攻点一簇耀眼的火焰终于亮起来了!在那火焰亮起来的一瞬间三营长孟广洪激动得一颗心快要跳出嗓子了,他拉着张同钰(二十一团政治主任)的手自言自语道:火光?是咱们九连?……是咱们九连!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九连攻进去了!
同志们,九连攻进去了,冲啊!
后续部队在两位指导员的带领下向亮起火光的西门冲去。
火光处是被炮火劈开的那道窄窄的豁口,冲上去的战士顶住了从两边向豁口压过来的火力。九连的战士一边抗击孟师士兵的反扑,一边以一部分兵力向村内攻击,很快占领村子内第一个院子。后续部队在三营长魏志明的带领下打退了孟师士兵的反扑,占领了豁口,敌人的防御阵地被三营攻破了。
这时候,十连从豁口向第一院落靠拢,九连战士看到战友接应更是愈战愈勇,两个连并在一起保住了阵地。阵地内是牺牲的战友,阵地外是堆积的孟师尸体,其状惨不忍睹。九连十连攻占的这个院落,为下一步的巷战以及整个战斗的胜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九连战士控制了豁口之后,战士们陆续进入寨墙。在第一个院子里,同样遭到了孟师士兵强烈的反击。刘仲民连长牺牲了,支部书记左春田代理刘仲民继续指挥战斗。左春田利用院子的残垣断壁作为掩体与孟师士兵展开战斗。在战斗的间隙号召党员干部和革命战士“要与阵地共存亡”。全体同志响应号召,发誓:只要有一个人在阵地就在!不久,孟师士兵再一次抢夺阵地,左春田和他的一部分战友牺牲了。接替左春田的是姜文彬。姜文彬鼓励大家:“我们多坚持一分钟,就能多换来一份胜利,我们要为牺牲的兄弟报仇!”
此时战斗已经到了胶着状态,豁口处和豁口附近的第一个院落是两个胶着点。
在豁口处,九连的九班长和青年干事张悟然依靠寨墙的地堡,与西侧反扑的孟军士兵进行反复的拉锯战。张悟然的子弹打光了,两个孟军士兵端着枪冲上来,张悟然急中生智,拿起一块砖头向孟军士兵砸去,一边砸一边喊:看手榴弹!砖头狠狠地砸在孟军士兵的脸上,被砸的士兵捂着脸倒在地上。张悟然顺势夺下了他的步枪向他射击,可是这支步枪里也没有子弹了。后边的敌人冲上来,张悟然牺牲了。
在第一个院落里,战士们同样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大家节约每一粒子弹,等待敌人靠近了用砖头瓦块砸,就这样坚持着,最终等到了后续部队的到来。后续部队在三营长魏志明的带领下打退了孟师士兵的反扑,完全占领了豁口,敌人的防御阵地被三营攻破了。
巷战越来越激烈,寨墙上的火力渐渐停止了,豁口处的火力网也转移到村内。孟昭进看到大势已去,拖着负伤的身体,被部下架着从北面的寨墙豁口处逃走了。
三营全部进去,一营全部进去,二营的两个连也进去了。经过激烈的争夺终于取得了胜利。但是担任突击队的九连只剩下了不到30个人,副排长以上的指挥员只剩下姜文彬一人,他的衣服在战斗中被撕成了碎条。
古云集攻坚战,除孟昭进负伤逃跑之外,其妻被俘,八百余官兵被俘,伤亡士兵两千多人。南进支队也付出了伤亡伤亡三百多人的代价。
从12月7日夜里开始总攻,激战三天四夜终于赶走了孟昭进,拿下了古云集。至此,可以慰藉死难烈士的英魂了。
此时,徐庄村一片沸腾!古云集一片沸腾!
孟昭进给赶跑了!
孟昭进的老婆给咱八路军捉住了!
杀了他狗日的,让孟昭进断子绝孙!
被俘虏的孟师将士自有政策处理,群众的愤怒也只有村干部来讲解释了。
王光秀老人坐在儿子的坟前摆好了香果,焚烧了纸钱,这一次,王光秀老人没掉一滴泪,她小声地跟儿子说:“儿啊,娘替你看着哩,咱们八路军给你报仇了!”
孟昭进资料:
孟昭进(—),字毅谦,齐东县麻姑堂人,国民党少将,出身地主,十六岁考入济南一中,十八岁考入北京朝阳大学读法律系,孟见识高远、视野开阔,不屑以田舍郎老死家中,二十二岁投笔从戎,考入张家口陆军学校,毕业后积军功逐渐升迁,二十九岁任马鸿逵部宁夏保安司令部参谋长,并先后兼任甘肃省金积县、夏县县长。“七七事变”之后,征得冯玉祥同意,回家乡发展武装,组建“中国民众抗日义勇军”。年10月孟部接受国民党改变,成为三十九军石友三的部下,任独立旅旅长。年12月石友三叛国投敌,部将高树勋等奉第一战区卫立煌长官之令除掉石友三,石友三部群龙无首、内讧纷起。自古云集战败后,孟无奈,则奔赴重庆,经老首长冯玉祥安排到陆军大学学习。年回到山东任绥靖区独立旅旅长,济南战役期间随吴化文起义,投诚后任解放军新一军独立旅旅长,年入华东军政大学学习,年入苏北建设农场工作,年转业回乡务农。年病逝于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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